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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热门9篇)

时间:2023-12-09 09:50:25 古诗文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第1篇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

王维(7-761年),字摩诘,号摩诘居士,世称“王右丞”,汉族,河东蒲州(今山西运城)人,祖籍山西祁县,唐朝诗人、画家,有“诗佛”之称。开元九年(7)中进士,任太乐丞。因伶人舞黄狮子受累,贬为济州司仓参军。开元二十四年,张九龄执政,擢为右拾遗,次年迁监察御史,后奉命出塞,为凉州河西节度幕判官。此后半官半隐居。安史之乱被捕后被迫出任伪职,战乱平息后下狱。因被俘时曾作《凝碧池》抒发亡国之痛和思念朝廷之情,又因其弟王缙平反有功请求削籍为兄赎罪,得宽宥,降为太子中允,后兼迁中书舍人,终尚书右丞。晚年更是过着僧侣般的生活。据《旧唐书》记载:“在京师,长斋,不衣文俯伏受教,欲以毫末度量虚空,无有是处,志其舍利所在而已,”采,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惟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颂为事。”此时的王维俨然是一僧侣了。王维是盛唐诗人的代表,今存诗400余首,重要诗作有“相思”“山居秋暝”等。王维精通佛学,受禅宗影响很大。佛教有一部《维摩诘经》,是王维名和字的由来。王维诗书画都很有名,非常多才多艺,音乐也很精通。与孟浩然合称“王孟”。

王维,盛唐时代最著名的诗人之一。李白因其诗超拔出尘,极富浪漫主义色彩而被称为“诗仙”;杜甫诗沉郁顿挫,以现实主义手法感时伤怀,忧国忧民,有圣贤之风,後人尊其为“诗圣”;王维在中国诗歌史上赢得了“诗佛”称号,显而易见,其诗歌创作跟佛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苑咸在《酬王维》中称王维是“当代诗匠,又精禅理。”胡应麟《诗薮》中也说“太白五言绝,自是天仙口语,右丞却入禅宗。”王维把禅学理念融合在自然美的感性形式之中,在他笔下出现的常是清净淡远的山水田园,空寂幽静的禅宗意境。

佛教在东汉末年自印度传入中土。为了能在中土扎根并生长繁衍下去,佛教与中国固有的儒丶道等传统文化杂交融合,在南朝时期形成了中国化的佛教——禅宗。由於中国是诗歌的国度,禅宗从一开始就染上了神秘的诗意色彩,和诗学结下不解之缘,并对中国诗学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它奠定了中国封建社会後期古典诗歌简淡含蓄的基本艺术风范,深化了中国古典诗歌抒情写意的民族特徵,并开拓了中国山水诗的意境,造就了众多禅意山水诗人。王维便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位。

王维的信仰佛教,跟他的家庭有很大关系。王维生长在一个佛教气氛很浓的家庭,他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佛_。在其母的薰陶下,王维年轻时即信奉佛教,但儒家的仁政学说,和积极用世精神仍在其思想上占据主导地位。

然而在历经一系列政治上的失意与挫折後,佛禅理念在他的信仰中,终於占据了支配地位,以至笃志奉佛,在禅诵中寻找寄托,在大自然中获得解脱。王维以禅诵和游乐山水来摆脱恶浊的政治,排遣内心的郁闷,保持心灵的澄静,又以澄净的心灵去体悟自然,在对自然的吟咏中,表达对禅理的深切体会。

一丶禅理入诗,不着痕迹

王维一生创作了大量的山水田园诗,在这些以山水田园风物为描写物件的作品里,寓含着禅理丶禅趣丶禅悦。与一般的枯燥晦涩的佛偈不同的是,诗人把禅学理念融合在自然美的感性形式之中,从生动具体的形象画面里自然流露出自己的思想倾向,创造了一个诗情画意,与禅理融为一体的艺术境界。

不用禅语,而含有禅理禅趣,可说是王维山水田园诗中「入禅」之作的艺术特徵。一方面,不用禅语,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首首精美的`山水田园诗,

读者可从诗人所描绘的山水田园自然美景中,去获得审美的愉悦;另一方面,又因其寓含有禅理禅趣,读者亦可结合诗人的人生态度丶生活方式和审美情趣,进一步去探究诗中禅的幽趣玄理,引发出对人生和社会的深层思考。

要做到诗禅融为一体,了然无痕,诗人不仅要在佛禅方面有比较高深的造诣,更要让禅意理趣渗透到自己思想深处,成为一种无意识的存在,才能在诗作中毫无功利性地丶不自觉地表现出来。而王维正是此道高手,表面上看他在诗里似乎只是在游山玩水丶听松看云,不涉丝毫寺庙经书,静下心来才发觉,诗中的每一个角落,都传来佛语梵音。

禅宗有“任性”丶“无住”的思想。“任性”即不矫情;“无住”,对一切境遇不生悲喜忧乐之情,不粘不着,不“住”於心。《六祖坛经》云:“我此法门以无住为本。无住者人之本性,於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利欺争之时,并将为空。”王维将这种随缘任运的思想不经意地表现在一些山水诗中。如《终南别业》写隐居终南山期间悠然自得地情怀,极尽诗人淡泊清闲丶随遇而安丶无往不适的意致,蕴含着耐人寻味的禅意理趣: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这首诗纯以无所用心取胜,将自己领悟到的禅理与欣赏自然结合在一起。

赵殿成注道:“观其诗,知其蝉蜕尘埃之中,浮游万物之表也。”诗人摆脱了一切尘累,泯灭了一切俗念,兴致一来,即独自出游,漫无目的,随意而行,有水看水,有云看云,即遇山林野老,照样与之谈笑。此诗从颔联起透出浓浓的禅意,“兴来”就独自出游,任其自然,其中的快乐并不需要向别人宣扬,自己明白就行。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就游玩来讲,一般游人走到这里可能会意兴阑珊丶郁郁不乐,那样的话就没有禅家“任性”丶“无住”的踪影了。而王维呢?要动即动,要停即停,要行即行,要止即止,一切都任心自在,随顺自然,独自超脱,不为物拘。既然行到溪源头,那就坐下,仰看轻云出岫,一样享受清静幽寂的山林野趣。

“行到水穷处”,似乎已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却没想到“坐看云起时”,一下子豁然开朗,直如“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全新的境界脱颖而出。自然界水丶云的变化象徵着人生穷通之理,而诗人能安然地欣赏它的变化而无动於衷,则表明了他对身外世界无牵无挂的超然出尘的人生态度和宁静的心绪,传达出随遇而安的自然和谐之境,深得物我两忘的禅趣。

徐增在《说唐诗》中评这首诗说:“行到水穷处,去不得处,我亦便止,倘有云起,我便坐而看云起。坐久当还,偶值林叟,便与谈论山间水边之事。相与留连,则不能以定还期矣。於佛法看来,总是个无我,行无所事。行到事大死,坐起是得活,偶然是任运,此真好道人行履,谓之好道不虚也。”

王维在这首诗中所表达的对一切外境之物不生执着取舍之意,无所依碍,泛若不系之舟,正是禅宗核心。《终南别业》融入了禅趣,而这首《孟城坳》则是包蕴了禅理:

新家孟城口,

古木余衰柳。

来者复为谁?

空悲昔人有。

这是《辋川集》中的第一首。此时诗人移居孟城口新宅不久,他骤然想到了别墅主人的新旧更换。这一份产业先前曾为宋之问所有,想必亭台池柳,繁华一时。待得转卖到王维手里,面对着新主人的庄园已非昔日旧貌,虽有残剩下来的衰柳可供记别,物之故主今又何在呢?是以世上一切缘生群品,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衰颓泯灭,没有任何东西具有恒常的意义。

古木衰柳的疏落之景,与人生无常的深长慨叹,融为一体。而下半首“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两句,则用观察过去所得到的经验来推断未来,转入对其自身命运的沉思。想想虽然现在自己做了辋川别业的新主,宅第田园山水均为己有,然而人生苦短,几十年光阴转瞬即逝,到头来别业又将归属他人,且不知这後来者又会是谁。

正如清代徐增所评:“後之视今,亦犹吾之视昔,空悲昔人所有而已。”

诗人站在现今立足点上感念往事,抚今追昔,从过去丶现在丶未来三个层面上,说命尘世历经沧桑之变,胜景难常,万事俱空。综贯这几层意思,讲的正是佛教“诸行无常”的法理。王维依其实际经遇托兴咏怀,将自己信解的宗教义理,巧妙地灌输入这首小诗里面,达成了情丶理与景物三者交叉互融的效果。

二丶虚实一理,象中寓理

比较中西方两种绘画艺术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说:西方油画注重写实,严谨客观;而中国的水墨画侧重神韵,意在笔先。一为形似,一为神思。虽然中国画不能像油画那样客观真实地描绘景物的形色状貌,但所绘虚实结合,形神兼备,因而具有油画所不具备的神韵和气象。

虚与实是对立而统一的一对美学范畴。在文艺作品中,所谓虚,是指通过联想或想像对审美形象所作的间接性的艺术描写;所谓实,是指对审美形象所进行的具体的直接性的艺术描写。在中国山水画中,除了落笔之处的实绘外,往往留有许多空白,用以表现水面丶云雾丶天空等,或者什麽也不表现,仅仅是为了在视觉上突出画面中心内容,所谓“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笪重光《画鉴》)

艺术的语言是相通的。诗与画在表现艺术上有共通之处,画理往往可用於诗理。就山水诗而言,实写可以描绘物的形态,虚写则有助於传达出物的神韵。实以引虚,虚中孕实,能使欣赏者回味无穷。好的作品,总是直接性与间接性的统一,虚与实丶形与神的有机结合。

兼为诗人和画家两大身份的王维,历来被推许为“诗中有画”丶“画中有诗”的高手。王维诗南宗山水画之祖,开创了“意在笔先”的写意派画风,体现了先神後形的法则,而他的山水诗同样具有写意画的艺术效果。

《辋川集》中的二十首绝句,活脱脱就是二十祯写意山水小品。诗人善从情景交融入手构思,略去景物的次要部分,突出其主要特徵和最动人处,力求写出辋川山水的精神丶气象及其丰富的个性色彩,表现自己的审美观念和生活情趣,自然,也融入了诗人所追求的禅意。来看《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

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

纷纷开且落。

山中,涧户丶芙蓉花,眼前能看到的似乎就是这些东西,其他地方均为空白。就诗的审美层面看,诗人以极其平淡的笔调,描绘了一个远离尘嚣的幽独世界,在绝无人迹的山涧旁,火红的芙蓉花默默地开放,又默默地凋落。

这里一方面可以将芙蓉花的孤高,看作诗人追求超尘脱俗之精神境界的象徵,表达了诗人对此超尘脱俗的丶精神境界的陶醉与赞颂;另一方面,这里也借花开花落的“象”,寄寓了佛家“无我”的禅理。

这生长在静寂无人之山涧的芙蓉花,其存在完全依循着自然的律动,花开花落,生生死死,都顺应着自然的本性,既没有绽放的欢乐,也没有凋谢的悲哀。绚丽之极,终归平淡。这正是禅家所赞誉的“亦空亦有,色空一如”的境界。

王维往往善於凭藉丰富的想像力,寄情於物,达到物我交融,情景合一,

借写景以写情,虚中蕴实,象中寓理,从而描绘出虽虚幻却又逼真的意境,表达出不同的感受。如《山居秋暝》中,“空山”二字既描绘了秋雨初霁丶夜静山空的实景,又点明了诗人此时宁静闲适,恬淡自如的心境。颈联实写竹喧丶莲动,间接却描绘了人的活动,从字面上看,是见物不见人,但实实在在又有人在活动着。这样描写,令人有更多的想像馀地,无形之中扩展了诗的内涵。

此外又如借明月之象表心之澄澈,借白云之象表心之闲淡,借柴扉之象表心之隐逸,借钟声之象表心之清静,借林之象表心之空寂……虚实相生的意境,隐约迷离的感情,给王维的诗抹上了一层禅的色彩。

三丶“空丶闲丶静”的禅境与诗境美

王维山水诗中所蕴含的禅意,集中地体现为闲静空寂的境界。这不难理解,空寂地境界是禅宗所追求的一种“乐境”。要想达到这种境界,最好的去处自然是绝无人间烟火的山水之间,借助寂静清幽的山林来摒心绝虑,忘却尘世纷扰,从而进入空寂的禅境。在这里,“闲静空寂”既是禅境的写照,也是自然山水的写照。王维以“澄净”的心境观照空山寂林,进入除尘净虑的“寂静界”,直觉体验山林之乐。仍以《山居秋暝》为例:

空山新雨後,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山是“空”的,雨是“新”的,既“静”且“净”,雨後空山清湛静谧,晚景宜人。皎洁的月光朗照松林,树影斑驳,姗姗可爱。林中一股清泉,漫过山石流淌,发出淙淙的悦耳之声,以声衬静,更烘托出山林的闲静。幽静的世界中传出一点枝叶的窸窣碎响,目光到处,原来是洗衣浣纱的少女归来了;山涧中有荷花涌动,因为沿水而下的渔舟推动了视觉丶听觉丶感觉器官,并加以综合运用,出色地描绘了一幅色彩绚烂而又幽雅静谧的雨後秋山图。尾联的“随意春芳歇”,正是“无念”丶“无作意”丶於此无所住心的生动写照。

王维喜用“空”丶“闲”丶“静”等字样。“空”,并非指空无一物,而是诗人以虚静的心境观照山林时,所获得的那种空明洁净的总体印象,是“心静如空”时的一种空灵清静的审美体验。“闲”并不是指无所事事,而是诗人随遇而安丶淡泊于名利的心情的生动写照。“静”也不是死寂无声,静中有动,静中有声,是禅宗推举的般若静观。王维有众多诗句描写了这种闲静空寂的境界。这里再举两首:

人闲桂花落,

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

时鸣春涧中。

(《鸟鸣涧》)

空山不见人,

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

复照青苔上。

(《鹿柴》)

前一首《鸟鸣涧》,诗中虽是有动有声,然而绝非噪闹,恰是一种空丶静之境,以动态托静态。“人闲”丶“夜静”丶“花落”丶“山空”,是心境亦是处境,在空旷宁静之中,明月乍出,有光而无声,却“惊”动了山鸟,虽着一“惊”字,依然是静的延伸。桂花轻轻飞落,山鸟啼鸣宛转,更显出春涧的幽深。这是灵动的静氛,传出了不着一物的空静心境,这也是宇宙精灵恒在状态的通然了悟,明月千古复万古,山鸟“时鸣春涧中”,亘古与时下打成一片,高妙的衔接组合,令人深深地感觉到“见心”丶“见性”的玄冥禅意。

第二首是《辋川集》中的《鹿柴》,所写的完全是一种空明寂静的意境:

空山里静寂无人,只能听到人语的回响,那回响仿佛来自天边。林深幽暗,一抹残阳透过密林照在青苔上,这点亮色使深林与青苔的幽暗愈发深重,更衬托出空山的寂静之深。这正是王维所追求的那种远离尘嚣,空而又寂的境界。

动静相形,喧寂相衬,这就是诗人从禅宗那里借鉴来的艺术辩证法。同时,这也是宴坐静观的禅所必然带来的艺术思维方式,“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澄净之心映照着大千世界的动静喧寂。

禅境是一种独特的美。这种美就如同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所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蓦然见到的“那人”,犹如迦叶尊者在灵山会上心有妙悟时的破颜一笑。这时,诗的意境实际上是表现为禅境。中国古典美学认为意境的高处,即是进入了不可思议的禅境。

禅宗的悟道,忘却心机,忘却物我的境界,与意境的心物合一,物我神游是统一的。王维诗作的魅力所致,相当程度上在於不仅创造了意境,并且变化为禅境。正是由於王维得之於禅宗的影响,并将意境统一於禅境,从而在诗歌艺术上开创了一个新局面。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借香菱学诗一事对王维诗作倍加推崇。事实上,早在唐代,人们便已将王维与李白丶杜甫并举,认为他们分别代表着佛丶道丶儒三家风格。

的确,禅宗思想陶冶了王维的精神生活,也对他的艺术思维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王维诗作的那种“澄澈精致”丶“深厚闲雅”的艺术特色正得力於他的禅学修养。他将深奥晦涩的禅意佛理巧妙地丶不着痕迹地糅合在山水诗中,并通过寓虚於实的手法将所感之情寄於所见之景中,借山水意象表现内心。禅境与诗境在他的笔下达到了美学层次上的统一。

王维的诗歌艺术成就深深地影响了其身後众多的习禅诗人,诗佛之称,王维当之无愧!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第2篇

夜静春山空(《鸟鸣涧》)

山静泉愈响(《赠东岳焦炼师》)

王维用各种方法渲染出一种融合的安静,以表达心中波停浪息、清净无尘的静境,诗人的情趣在静态自然中也找到了归宿。在描写静的境界时,王维是依靠描写空、远、疏、闲、冷、净、晚、深等多种因素和合而成的。如他以稀疏写静:“晚知清净理,日与人群疏”,“禁里疏钟官舍晚,省中啼鸟吏人稀。”……他以“空”写静:“夜静春山)空”、“空山不见人”、“竦身空里语”、“万里山河空”,还有“积空空林”、“空房”、“空潭”……他以“冷”写静:“日色冷青松”、“藤阴水更凉”……

王维的“以禅入诗”,“含有禅趣及妙悟之禅境”,“不言为言,无意为意”,诗人善于在抽象哲理认识与具体可感的事物形象的表现性特征之间找出一致之处,取有形的物态来隐寓无形的佛教哲理,从而使他的诗作“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司空图《二十四诗品・含蓄》)。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第3篇

王维诗中的“空”观思想

王维,字摩诘,其名与字皆来自于佛教《维摩诘经》中的维摩诘居士,一生与佛结缘,其创作上也“以佛入诗”,当时就有人说他是“当代诗匠,又精禅理”,(苑咸《酬王维诗序》,《全唐诗》卷一百二十九)故后人称他为“诗佛”。显然,王维诗中有许多关于佛教义理的内容,尤其是,世间诸相的虚空大约是王维诗中最通常的佛教主题了。案查王维的诗歌,“空”字用得最多,据统计,多达94次。“空”自然是佛教的基本理念,是佛学的核心,是梵文Sunya的意译,认为在世界上万事万物皆因缘所生,没有质的规定性和独立的实体,假而不实,故曰“空”。也就是说,佛教中的“空”并非宇宙万有不存在,而是说它们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条件、元素的聚合或心之幻相,只是一种假象的存在,真正的“空”乃是法我境空、不真即空、真如性空。“空”是佛教对宇宙万有的基本判断,是对宇宙真实的基本认识。以“空”来否定宇宙万有的客观实在性,把外境看作假相世界,只承认真实的绝对性。它讲“空”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真空妙有。佛教的这种“空”观体现在王维的诗中,即所有景物皆为虚幻空渺,过去的一切又都如过眼云烟。这种物我两忘意境的表现都与“空”字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自然之“空”

王维“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这是有多方面原因的。其一,家庭环境的影响。王维生长在一个佛教氛围很浓的家庭里,他母亲是位标准的虔诚的佛_。王维在《请施庄为寺表》中云:“臣之母故博陵县君崔氏,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岁,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 可见其母崔氏对佛禅的笃诚之心。由此。少年王维耳濡目染,禅宗“直指心性”的净心思想植根于他心灵深处,直至后来“亡妻不再娶,三十余年孤居一室,屏绝尘累。”(《旧唐书•王维传》)其二,间接的社会原因。唐代佛教盛行,尤其是禅宗,标榜“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同时还宣扬“修行佛道,在家亦得,不由在寺”,“法原在世间,于世出世间。”这种独特的修行方式,为当时士大夫找到了一剂慰藉心灵的良药。尤其是王维晚年思想,就是这种思想指导下的产物。其三,直接的社会原因。王维生活的唐代,贤相张九龄被罢黜,奸相李林甫独揽大权,特别是安史之乱带来的社会动荡,加之自己屡次被贬,又作伪官获罪,仕途失意,心灰意冷。为排遣心中块垒,便选择了佛教“逢苦不忧,得失随缘”的解脱之道,也选择了山水作为心灵栖息的`绿洲。

自然山水,不仅是超越现实的慰藉,而且还蕴含着宇宙和人生的真谛。从污浊的官场走入清静的山水之中,诗人感受到无比的新鲜和爽快,感受到无比的自由与宁静,由此创作了大量的山水诗,同时也渗透了自己无尽的佛学思想。但他从不滥用佛家语汇和佛教事典,而是借用对自然山水的生动描写,间接表达心中的禅意,这恰恰又落在了一个“空”字之上,尤其是“空山”类意象的运用特别明显。山,在诗人眼里都是空的,但却空得各不相同。“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山居秋暝》)写雨后秋山的空明洁静;“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鹿柴》)写深山的空寂清冷;“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鸟鸣涧》)写夜间春山的宁静空幽;“峡里不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桃源行》)写远山虚空缥缈。还有“空谷归人少,青山背日寒。”(《酬礼部杨员外》)“山中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山中》)“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过感化寺》)等等,都是从“空”字着眼,反复出现的意象已经构成了王维山水诗的基本原型。表面上以自然山水之空来“空诸所有”,而本质上,以“空”为内在精神的自然物质来表达其禅旨佛理的顿悟归依,并把自我置于其间。王维向“空”而生,创造出一个哲学化的“空”观境界,使自身成为宇宙存在的随缘任用状态,从而达到“不生不死,来去自由”的涅槃境界,使世俗的活着成为超越人生的出发点,实现自我的精神救赎,这是佛禅智慧的肯定和张扬。由山水而体察宇宙,归还自我本心的真实存在,是出离主宰意识而达到无为自由、自然而自为的融通境界的重要方式。这种境界只有通过精妙的艺术手法融入至高无上的智慧才能办得到,这就是“空”观的魄力。尽管诗人把自然界说得完全空虚,但他仍然不得不去塑造客观存在的自然美的感性形态。基于此,他曾给一个诗僧的序文中说:“心舍于有无,眼界于色空,皆幻也。离亦幻也。至人者,不舍幻而过于色空有无之际。故目可尘也,而心未始同。”(《荐福寿光师房花药诗序》,《王右丞集》卷十九)王维认为,看待任何事物现象,都要离开“空”、“有”二字。而从“非有非无”或“非非有非非无”的“中道”去认识其毕竟空寂的本质真实。“有非真实之有,空非绝对的空,而世界的真体实相就在于色空有无之间。”这是佛教的真谛,亦是人生的真谛。这些“空”的意象群所造成的意境,所显示的共同特征,都是似有似无的,若即若离的,隐约而又不可捉摸的,临其境而又景象恍惚的。清人赵殿最在给他弟弟赵殿成《王右丞集注》所写的序文中精辟地谈到:“右丞通于禅理,故语无背触,透彻中边,空处之音也,水中之影也,香之于沉实也,果之于木瓜也,酒之于健康也。使人索之于离即之间,骤欲去之而不可得。盖空诸所有,而独契其宗。”(《王右丞集注》卷首题序)这一论述,非常符合王维一些山水诗创作的实际情况,精确地说明了他所描绘的闪现幻化的境界,是为了表现“空诸所有”的意念,很契合于禅宗对于世界现象的阐释。这也充分显示了王维作品形象的外在感性形态,与其内在思想本质达到了和谐、完美的统一。

二、禅意之“空”

综上所述,无论是间接描述的自然之“空”,还是直接抒发的禅意之“空”,都显露出诗人独特的禅学思想,即“空”观思想,“空”正是人之本心。正是佛教禅宗的“空”观助王维入定凝神,物我契合,真正体验到大自然山水之禅机,并觉悟使得自己的诗作意象空灵,境界清幽,充满自然悠远的禅趣,耐人寻味,是诗境与禅境的统一体,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第4篇

王维诗在盛唐诗坛的地位,诗与禅之融合,即“以禅入诗”,在诗境上开拓了新境界;他的诗一字一句皆出常境,以禅理表现出其妙悟之禅境,这皆是王维诗的极大成就。

一、王维的以禅入诗

在中国文学史上,佛教哲学思想正渗入山水诗的`形象里,要到公元八世纪的盛唐时代,唐代诗人以禅理入诗大有其人,然而直至王维,他将禅学与诗学真正融合,入神入化,后人概括为“以禅入诗“,这开拓了山水诗的新境界,是王维对诗坛的巨大贡献,也是王维诗的极大成就。正因为此,王维在文学史上被称为“诗佛”。

李梦阳《空同子》说:“王维诗高者似禅,卑者似僧”,这实在是会心之言。什么是“僧”诗呢?例如:

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夏日过青龙寺谒操禅师》)

了观四大因,根性何所有。(《胡居士卧病遗米因赠》)

这些就是“僧诗”,它仅仅是纯粹宣扬教义理的诗句。而王维的一些山水诗,或写田园山水,或写花鸟树木,或吟闲适,或咏渔钓,把自己心领神会的禅语包括在具有美学意义的象征性自然图景中,既含蓄隽永、神韵超然,又平淡自然、深入人心。

我们不妨再看看王维的《鹿柴》,此诗可谓“字字入禅”: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清人沈德潜说:“佳处不在语言,与陶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同”。这里的“空”是佛教常用的一个概念,指世界的虚元。“返照”是禅语这一过程的形象性术语,即依靠启发,让求道者自己领悟,如日光之返照。王维并非直接说明佛家谛义,而将此理隐含在自然景物的描绘中,以使其诗有着“缘物而语”、“与物同化”的悠悠神韵。用当时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青青翠竹,总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云门语录》),也正如王维自己所说的“道无不在,物何足忘”(王维《荐福寺光师房花药诗序》)。

二、王维山水诗的禅趣

以禅入诗,使诗境空灵超越,以王维山水诗中所体现的禅趣尤为奥妙,“是乃王维诗为神韵之所宗也”。禅言、禅迹是具体可寻的事实,而禅趣却是心灵的感受。所谓禅趣,即状物明理,托物起兴,以有限见无限,使恍惚之禅机,著述如见。诗之高妙者有禅,所重不在禅,而在趣。

试观王维的《送别》:

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归臣南山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此诗寥寥数语,却有得意忘言之妙。第五、六句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意趣相同。第二句与第三句一问一答,语意曲折。末句以“白云无尽时”作结,不必多问,读其《杂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连寒梅是否开花都在询问之列,可知多问。两种探问方式,均得奇趣。王维学陶渊明的渊深朴茂,在流连山水、点染风景之中,含有清旨微言,如严羽所说“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又如司空图所谓的水中之盐,在“咸酸之外”。此都是意在言外,妙在不言中,所以清吴乔云:

王右丞五古,尽善尽美矣,观《送别篇》,可入三百。(《围炉诗话》)

白云无尽,足以自乐,句言不得意。所谓得意者,足以自乐,得妙悟之境而表达性情。如《临高台送黎拾遗》:

相送临高台,川原杳何极。

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

此诗题为《临高台》,是治代军乐“短萧饶歌”十七曲之一。次句“川原杳何极”写茫茫平野无际,亦有茫茫临别之情,有言尽而意无穷之妙。所以,清施朴评之云:

摩诘《临高台送黎拾遗》:相送临高台,川原杳何极。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所谓言短意长,而声不促也。可以为法。”(《岘佣说诗》第十六页)

又如《山中》: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此诗可谓天趣之诗。起承二句,写秋来水落叶稀的景象,也有象穷道观的深意;而转合二句,写秋露之重,沾湿人衣,也有道虽无形迹而非不可感知之意。

以上诸诗,都是由微细的自然景物而显示性情意识,可推论王维诗“妙悟”之禅趣。缩合而言,凡是含有禅趣的诗中,特别惯用清静、空寂等词意,显示其禅趣的妙味,这也是王维诗的特色。

王维擅长写自然远景,以表达“清静”这一禅趣。如:

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齐州送祖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第5篇

分析王维诗中的禅意

禅宗对王维的影响是什么呢?王维的诗中是如何来体现禅意的?

王维,盛唐著名诗人,与李白、杜甫鼎足而立,被后世称为“诗佛”,现存诗作有四百余首。其诗立意广泛、涉及题材众多,包括山水田园、军旅边塞、送别纪行等,其中最具艺术价值、美学价值、思想价值的是蕴含禅意的诗,这些诗充分地体现了他的文学造诣及人生境界。这部分诗传达出一种清新豁达、空灵悠远、意味深长的气质,不带一丝烟火气,任时光荏苒、沧海桑田,都无法抹灭,流传千年。

一、王维的禅宗思想

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受儒、道、玄思想的影响,形成了极具中国特色的一派――禅宗。其核心思想为:“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意指透过自身实践,从日常生活中直接掌握真理,最后达到真正认识自我。“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是“禅宗”的修行原则 。“禅宗”的中心内容是“顿悟见性” ,即众生自性本净,圆满具足;见自本性,直了成佛;只需“自身自性自度”,不需向外驰求。

在王维生活的盛唐时代佛教已经发展到鼎盛时期,禅宗也在几经传承后蔚然成风,当时诗人多习禅、论禅。在经历贬官、隐居、官场黑暗、张九龄罢相、安史之乱之后,王维开始重新审视人生,其人生观、世界观都有了一定的改变。官场的挫折成了王维深入参禅的契机,他的禅宗思想开始显现并渗透进诗作中。中唐诗人杨巨源在诗中说:“扣寂由来在渊思,搜奇本自通禅智。王维证时符水月,杜甫狂处遗天地。”可以见到唐人早已看到禅对于王维创作的巨大影响。

1、禅语诗

禅语诗,即直接把禅宗的概念、术语、典故等直接搬入诗中,成为诗句的一部分。王维禅诗中的这部分诗颇为后人诟病,常被批评读起来晦涩难懂,也破坏了诗的美感。纪昀就曾说过,“诗欲有禅味,不欲着禅语”。

如《夏日过青龙寺谒操禅师》:“欲问义心义,遥知空病空。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其中“义心”是佛学术语,指迷惑犹豫之心。“空病”源自《维摩诘经》:“得是平等,无有余病。惟有空病,空病亦空。”“天眼”是指:“能见三千大千世界,乃至微细,无幽不睹。”(《法苑珠林》)。“言法身者,解有二义:一,显法本性以成其身;二,从一切诸功德法而成身,名为法身。”(《大乘义章》)

又如《饭覆釜山僧》:“晚知清净理,日与人群疏……一悟寂为乐,此生闲有馀。思归何必深,身世犹空虚。“净”在《大智度论》中可以看到:“诸法实相常净。”《俱舍论》中也有:“身、语、意三种妙行,远离一切烦恼垢故,名为清净。”“寂”,《维摩诘经》:“导人入寂。”《大般涅经》:“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虚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般若心经》:“五蕴皆空。”

这些诗都可以在佛经中窥见一二,直接以禅宗术语、典故入诗,在审美上的确不尽如人意,也不是王维禅诗中精彩的部分,暂且按下不表,主要来看一下其内蕴禅意的诗。

2、禅意诗

王维还有一部分诗写的是山水自然、田园风光,但却蕴含着丰富的禅意及人生哲理,就是最能体现王维气质的禅意诗。但需要注意的是并非所有的山水诗都有禅意,所以不可牵强附会地去解读,如《山中》“荆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诗人用了石、叶、路、雨等最普通的意象,通过色彩的搭配、变化,勾勒出了山中灵动的景色。又如《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诗人通过动静结合的手法,表现了一幅浣女晚归图,并且表达了归隐之意。这两首诗都是单纯的山水诗,没有蕴含禅意。

禅意诗中的景物、意象虽然与上述诗一样,均平凡简单,看似自然山水中最寻常的存在,但由于禅意的掺入表现了出极深的意蕴。而且其内涵也各有不同:

第一,诗人在寻常的自然景物中领悟到了人生无常。

如《孟城坳》:

新家孟城口,古木馀衰柳。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

从宋之问别墅遗下的衰柳悟出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空悲昔人所有而已。让人悟出了佛教中的“无常”,即现象界之一切尽处于迁流不居的变异之中,无有不变常住者。

又如《木兰柴》

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

通过黄昏时分余晖收束、飞鸟前后相逐、光线若明若暗,变幻莫测的景象,体现了一种不确定性,悟出事物都是刹那生灭、无常无我、虚幻不实的,人生也是变幻不定、无常的。

第二,诗人通过叙述生活细节传达了生生灭灭,穷尽复通的道理。

如《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行至水穷,仿佛已经到了尽头,但又看云起,回旋往复,生生灭灭,穷尽复通,表现了妙境之无穷。颔联与放翁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相似,但王诗加入了禅机,更胜一筹。在平淡中透露出随遇而安、自然而然的气质。

又如《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在寂静的深林中,早晨一束阳光穿过浓密的树林草木照在青苔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束也会移开,可是傍晚夕阳西下反射出的霞光又会回到青苔上。所以阴影只是暂时的,阳光会再次出现,生生灭灭,周而复始。

第三,诗人以禅心统摄世界,心境极为淡泊,这样的心境才能看到自然细微的事物,正是释迦拈花、迦叶微笑的体悟境界 。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第6篇

王维诗中的禅趣美

王维(701—761),字摩诘,太原祁(今山西省祁县)人,是盛唐时代文化全面高涨的历史条件下所产生的一位多才多艺的作家、诗人。他精通音律,早年曾为太乐丞;书法上擅长草、隶,绘画才能尤为突出,后人甚至推许他为南宋画派之祖。王维自幼受佛教的熏陶,有着深厚的佛教信仰。王维早年对禅宗北禅宗虔诚修习,中年之后又受南宗禅的影响,过着焚香打坐的禅修生活,他将禅的修习体验与感悟引入诗中,形成了王维诗的禅趣与空静之美。

佛家讲坐禅,即静坐澄心,让心体处于寂灭的虚空状态,这能使个人内心的纯意识转化为直觉状态,产生万物一体的感受。这种以禅入定的心灵状态,对王维山水诗的影响极大。他习惯于把宁静的自然作为凝思观照而息心静虑的对象,从而使山水诗的创作别具慧眼,由图貌而求形似进入到“搜求于象,心入于境;神会于物,因心而得”的意境创造,通过诗境来表达禅境。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这首诗意在极写隐居终南山之闲适怡乐,随遇而安之情。第一联叙述自己中年以后就厌恶世俗而信奉佛教。第二联写诗人的兴致和欣赏美景时的乐趣。第三联写心境闲适,随意而行,自由自在。最后一联进一步写出悠闲自得的心情。“偶然”遇“林叟”,便“谈笑”“无还期”了,写出了诗人淡逸的.天性和超然物外的风采。对句既纯属自然,又含隐哲理。凝炼至此,实乃不易。

王维晚年归隐,确已达到“心静如空”的忘我境界。由于他生性好静而自甘寂寞,他能把独来独往的生活写得很美,如他的《酬张少府》诗: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诗写在寂静的山林中,与山月松风为伴,不仅没有孤独之感,反而流露出自得与闲适。王维著名的《辋川集》二十首,将其自感寂寞的山水情怀表露得极其透彻。比如其中的《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从这些诗中,我们能真切感受到一片完全摆脱尘世之累的宁静心情,欣赏到在寂寞时方能体察到的隐含自然生机的空静之美。

由于王维将禅宗思想引入诗中,不仅丰富了其诗歌的禅趣和空静之美,从而使他的诗歌在盛唐诗坛上别具一格,并因此赢得“诗佛”的美誉,而且对后世的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第7篇

王维诗歌的诗情画意和禅趣

王维,字摩诘,盛唐山水田园诗派代表人物。他睿智早慧,十五岁离家游学长安、洛阳,十七岁即写出《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那样名烁千古的篇章。王维曾一度刻意功名,追求进取,其边塞类诗作大多洋溢着青春活力和壮志雄心。然而,宦途的坎坷波折又使他深感现实残酷,世态炎凉,一生几度隐居,诗作笔锋更多地转向现实。加之王维崇尚佛学,广交僧侣,“隐逸”便经常成为其诗作的主旋律。钱钟书先生曾这样评述王维:“在他身上,禅、诗、画三者可以算是一脉相贯,'诗画是孪生姊妹'那句话用得恰当了。”(1)凭借着对自然、情感的敏锐捕捉以及超强的表现力,王维以清新淡远、自然脱俗的风格创造出一种“诗中有情”、“诗中有画”、“诗中有禅”的意境,在诗坛树起一面不倒的旗臶。

一、诗中有情

王维是个重情谊且善写情的人。在其诗作中,生活小品和赠别之作甚多,内容多述及相思别离和朋友间关怀、慰勉之情,在数量上几乎与其山水田园诗平分秋色。而他写景之时,也往往是为了寓情。在《淇上送赵仙舟》一诗中,诗人这样写道:

相逢方一笑,相送还成泣。祖帐已伤离,荒城复愁入。

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解缆君已遥,望君犹伫立。

才逢又别,倍感黯然神伤。“相逢”二句,虽轻描淡写,却觉浓郁深情,扑面而至。接着诗人借“天寒”二句写景,铺开抒情之路,与结句遥相呼应,令送别后的怅惘往来于心而不释。 王维诗歌中借景寓情、以景衬情的手法,使他写景饶有余味,抒情含蓄不露。如《临高台送黎拾遗》:“相送临高台,川原杳何极。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写离情却无一语言情而只摹景物。《送杨长史赴果州》:“鸟道一千里,猿啼十二时。”既是景语,也是情句,将道路的荒凉之景与行者的凄楚之情融为一体,自然、含蓄而又回味深长。

在王维的诗歌中,有不少采用了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而且往往显得自然流畅,蕴藉含蓄。如《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诗曾被后人誉为唐人七绝的压卷之作。“劝君”二句,依依不舍的惜别之情和对友人的关怀体贴之意溢于言表,却又绵长含蓄。胡应麟评这两句诗说:“自是口语而千载如新”。又如《送别》:

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此诗用口语化问答,却也言浅意深,余味不绝。朋友言称不得意,诗人坚决支持其归隐--“但去莫复问”,又借白云抚慰友人,表抒心声。所以钟惜评论此诗的末二句说:“感慨寄托,尽此十字,蕴藉不觉。深味之,知右丞非一意清寂,无心用世之人”(2)。

王维写情之妙处,还在于对现实情景平易通俗的描写中,蕴含深沉婉约的绵绵情思。其《相思》一篇,托小小红豆,咏相思情愫,堪称陶醉千古相思心的经典之作。其《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诗人先是用平直的话语写出了节日思亲的大众感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让人顿觉“与我心有戚戚焉”,而后诗人笔锋一转,将思绪拉向故乡的亲人--“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时空转换犹如“蒙太奇”手法,“不说我想他,却说他想我,加一倍凄凉”(3)。

王维写情,又多见隐喻比兴。上述数诗,已可略见其风。又如《杂诗三首》:

家住孟津河,门对孟津口。常有江南船,寄书家中否?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已见寒梅发,复闻啼鸟声。心心视春草,畏向玉阶生!

全篇不著“相思”二字,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句句意深。藉“寒梅”、“春草”喻意,相思之情跃然纸上。第一首写出了妻子对远在江南的丈夫的牵挂,第二首则从丈夫的角度着笔,却不直诉思念,而是向来自故乡的捎话人打听故乡的梅花是否已经开放,写法别致有趣,委婉含蓄。整篇尤以第三首中“心心”二句最见功力,借“春草阶生”将女子的愁心难展、情意缠绵刻画入骨,令人感慨叫绝。

王维歌咏从军、边塞等内容的诗篇,也同样善于写情。在这类诗作中,刻画出诸如将军、战士、豪侠等一批有血有肉的人物,并通过写人,抒发了诗人自己的豪情壮志。如《观猎》通过日常的狩猎活动来刻画将军的精神面貌: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其中“回看”二句所显露的“毫端有风雨声”(4),不啻是诗人凌云壮志的化身。

二、诗中有画

古语有云:“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王维多才多艺,他把绘画的精髓带进诗歌的天地,以灵性的语言、生花的妙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幅或浪漫、或空灵、或淡远的传神之作。苏轼曾有一著名论断:“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5)如《山中》道:“荆溪白石出,开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浅溪白石,缀上依稀红叶,山色苍翠,处处鲜艳欲滴。此即东坡所指誉的“诗中有画”。而《使至塞上》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联,仅用十字就描绘出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四样景物,形、体、光、色尽在眼前,构图简洁不掩气势壮美,实乃意境深邃之佳作。

王维的“诗中有画”,妙在传神。无论是刻画工细的白描,还是大笔勾勒的写意,无论是极尽夸张的渲染,还是引而不发的含蓄,都让人读后无需细品,脑海中即浮现出鲜明的景象。《山居秋瞑》一诗描绘了一组秋日傍晚雨后山村的景象: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诗中流光音色浑然一体--山泉叮咚映照明月无声,莲叶沙沙点缀着浣纱女的软语轻笑,每一句都是一幅鲜活流畅、富有生气的图画,毫不夸张地说,通篇就是一部充满诗意的风光影片。 王维诗中的画境,具有清淡静谧的个性特征,这一点,完全可以在他对夕阳、明月、空山、深林、清泉、远村、白云、孤烟等景物的渲染中感受得到,如《竹里馆》云: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幽静的竹林,皎洁的月光,让诗人不禁豪气大发,仰天长啸,一吐胸中郁闷。而千思万绪,竟只有明月相知。藉竹林、明月寓情,王维道出了一个隐者的孤寂悲愤。

在诗人笔下,点睛之笔的妙用、虚实浓淡的构架、气韵渲染的铺排,都有其独到之处。其《鸟鸣涧》云:“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以“惊”、“鸣”二字点睛,反衬出春山的幽静。又如“夜静群动息,时闻隔林犬”(《春夜竹亭赠钱少府归蓝田》)、“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秋夜独坐》)等句,都是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妙笔,使画境平添几分生动。《终南山》一诗中,诗人这样写到: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全篇虚实变幻,开阖大气。终南山的奇峰广脉、深壑云烟,因此诗而显得神韵流转,读之如身临其境,牵人荡气回肠。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第8篇

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的诗画赏析

王维对自然美有着特殊的敏感,善于处理动和静的辨证关系,把握诗的意境。他的山水诗气象阔大、飘渺空灵、色彩丰富,充溢着诗情画意之美。

诗与画属于不同的艺术门类,它们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区别和差异,然而王维的诗歌中给我们搭建了诗与画的幽静通道,在他的诗歌中诗画关系是那样的密切。最早认识到王维诗歌中的诗与画的是苏东坡,他在评价唐代诗人王维的《蓝田烟雨》诗时说道:“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从而开始了讨论王维诗歌中诗与画的论题,王维山水诗之被称“诗中有画”,主要是王维注重诗歌的构图美、形象美、线条美、色彩美、意镜美。

一、构图美

王维由于身兼诗人和画家二职,深谙绘画的构图,据载,他“书画特臻其妙,笔纵措思,参与造化。而创意经图既有所缺,如山水平远,雪峰石色绝迹天机,非绘者之所能及也。”三远构图的理论并不是王维总结出来的,而是到了宋代山水画家郭熙才对其进行了论述。他认为“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颠,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於是他很自然的把绘画中的构图运用到了诗歌的创作中。

那么王诗又是怎样体现平远构图的呢?请看《终南山》“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这是由近及远望到的最远一层的山,连接不断似乎没有尽头,轮廓清晰而面目朦胧。“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拉进一层,白云为合,青霭微茫,入眼似无。“分野中峰变”,虚实互写。写实是说终南山之大,山中央山野处分野就改变了。虚写是说用眼观察明晦似乎就在那里分界。“阴晴众壑殊”更是描绘千山万壑随着四季气候和时间早晚的变化而瞬息万变。这是一幅极明显的平远构图,层次清楚,气象万千,既有明有晦,又飘飘渺渺。充分显示了平远构图的表现特点。

二、形象美

清朝唐岱的《绘事发微》认为“画山水贵于气韵。气韵者,非云烟雾霭也,是天地间之真气也。凡物,无气不生…… 然有气则有韵,无气则板呆矣”基于气韵说的画论认为,一幅画若没有《画之六法》中的“气韵生动”,即使它在其它五法方面无可非议,也仍然不过是出自“众工”之手的死画,而不是活画、真画。正如元杨维桢认为,画贵于传神,而不在于传形。而气韵生动则正是传神(《图画宝鉴序》),它不单是视觉官能的怡情对象或装饰性的东西,它还是陶冶人们精神,给人们带来充实性,丰富性或圆熟性,从而给人以美的印象、美的感受的一种精神性力量。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在模山范水、描画田园佳景时多于简易闲淡之间寓深远无穷之味。看似随意而写,不事雕琢;然而写得真切生动,含蓄隽永;不露斧凿之痕,却有精巧蕴藉之妙。如《归嵩山作》: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

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

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

迢迢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这首诗景的展开很有层次,前六句可以说是一句一景,一景一画,每句中都有一个主导意象:清川、车马、流水、暮禽、荒城(古渡)、落日(秋山),在意象的频闪(同时兼有隐性声象的叠加,如车马之辘辘、流水之浅浅、暮禽之鸣叫等)映现之间,我们恍然觉得这山水禽鸟,这秋山残照都刹那间活了起来,它们简直就附着了人的性情意绪与精神气质,而不仅仅是逼真酷似。尤其是“荒”、“落”、“暮”、“秋”、“古”等极具韵味的形容词的修饰,还有“临”、“满”两个动词的妙用,使以上一系列意象的组合所形成的内蕴更具张力,这其中有凄清寥落,有安详从容,更有恬静澹泊。

清代王士祯《艺苑卮言》中说:“人物以形模为先,气韵超乎其表;山水以气韵为主,形模寓乎其中,乃为合作。若形似无生气,神采至脱格,皆病也。”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说:“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正是以气韵来拟形模,遗貌而取神;常常在山光水色、松风月影中注入个人仰观宇宙、俯察人生、领悟生命所得的感触,堪谓“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带经堂诗话》卷三)值得人“细细熟玩”,具有意味深长的形象美。

三、色彩美

色彩是绘画的中最为重要的元素,诗歌虽然不能象绘画那样直观地再现色彩,却可以通过语言的描写,使诗歌呈现出绚丽多姿、千变万化的色彩美,令人如见其形,如睹其色,构成了一个个迥然不同的艺术境界,从而生动如画地抒发了诗人的各自的情怀。王维是个画家,对大自然光的明暗和色的浓淡有敏锐的感受。根据色彩学原理。色彩的感染力在许多时候是利用色彩之间的对比与和谐,互相烘托来增强的。色别的对比是色彩对比 之一,包括邻近色、三原色和互补色对比,而消色 ( 黑、白、灰 ) 和光泽色 ( 金、银色 ) 与其他色彩配 合得当都能产生和谐的效果。绿色 是所有颜色中最安定的,王维诗常用“青绿”色,保证诗歌的视觉、情感完全平静而不向任何方向移动,给人的视觉心理感受是恬静、平和, 没有热情、紧张、悲哀、恐怖的感受力,绿色本即山水田园的象征色,王维描绘景物以此为基色。例如: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 《青溪》 )

“雉g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 《渭川田家》 )

“靡靡绿萍合,垂杨扫复开” ( 《萍池》 )

“萋萋芳草春绿,落落长松夏寒” ( 《田园乐》之四 )

“忍别青山去,其如绿水何” ( 《别辋川别业》 )

王维不但善于应用色彩的对比与调和,而且善于捕捉独特的色彩效应及瞬间的色彩感觉,把它恰如其分地用文字符号转化为诗的意象和情境。如《山中》: 荆溪自石出,天寒红叶稀。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农。

诗中,诗人突出 “自石”、“红叶”、“空翠”,描绘出以松柏的无边浓绿为主体,以消清浅水、嶙嶙门 和片片红叶为点缀的山中景色。诗的后两旬“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诗人灵敏地抓住了客观景物富有个性的色彩“空翠”,以“空翠湿人衣”的色彩感受,描绘出翠绿欲滴的独特美感。

整首诗敏锐的将自己的直觉印象通过色彩这一有意味的符号形式传达给读者,给读者以画意。

四、线条美

线条是绘画造型的媒介,中西绘画都是如此。尤其在中国的绘画中,它还具备有“沟通意、笔;融合情、景,统一主、客观的重大功能。(伍蠹甫《中国画论研究-论过画线条和“一笔画”、“一画”》)通观王维的写景诗句,随处可见诗人运用词语或物象暗示出横竖两种线条,或交错、或呼应、或疏密、或直曲地组合在一起,来表现天地万物古今、贯山川之形神,表达自己 大自然和谐统一的情志,被词语或物象所暗示出的横竖两种线条,在王维写景的诗句中,它是最基本的线条,诗人常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完整冲融的画面的基本框架。有时它体现在一个完整的诗句中。如《山居秋暝》颔联: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向上生长的株株青松如同根根竖线,清泉的婉曲,绵延则如同一道横线。竖横两线的运用,构成诗歌的基本框架,拓开了诗歌画面的高度与广度,增强了所描述事物的立体感。而如霰月光入诗的画境,即增添画意的高古之感,同时又使得所描绘景物笼于明净圣洁之中,如梦如幻。品味着它,使人仿佛置身一首诗组合于耳听曲乐的境界之中。

有时,横竖两种线条体现在一首完整的诗中。如《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诗以“桂花”暗点桂树线条竖伸向上,桂花众多,飘逸落下体现在在画面上时断时续的点(顿)线条,配以博大、幽深、平远的春山背景。它同画面中景横展竖伸的春涧交错呼应,烘托着画面上方皎洁高古的一轮圆月。整幅画面,线条交织繁复、疏密呼应,却也只是横竖两种基本线条的'变化体现。

有时王维并不直接用词语来暗示、点明,而是选取一种具有曲线特点的物象来暗示。这类物象比较集中的体现在远山、涧、河、江、清流、道路上。如:《华岳》:

西岳出浮云,积翠在太清。

连天疑黛色,百里遥青冥。

那高耸入天,延展百里、远近高低各不同,且有浮云缭绕的华岳山色,在天、山相交处,正显示出一种起伏的波浪状的曲线美:那“时鸣春涧中“的”春涧“随山势而发,也显示出一种蜿蜒的曲线。

五、意境美

“诗的意境”又称“诗境”是诗人在反映生活时从现实生活中提取最能激起人们感情的要素,进行高度的集中和概括,形成的饱含思想感情,极富感染力的具体境界。诗的意境是诗的灵魂所在,也是诗人“情动与中而形于外”自然宣泄,是感染读者共鸣的关键。由于篇幅所限,诗总是以情动人,以情感人的,故而诗的语言要求简炼而生动,要在廖廖数字中包孕深刻的感情,以达到“以约总博,寓万里与尺幅间”的艺术效果。明确提出“意境”说的是王国维,他指出:“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王国维以“意境”来衡量一切文学作品艺术的高下,说:“文学之工与不工,亦视其意境之有无与其深浅而已。”迄今为止,这仍然是评价文学尤其是抒情作品的一条重要标准。 根据这条的标准我们再来读读王维的诗: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秋夜独坐》)

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青溪》)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鸟鸣涧》)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辛夷坞》)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第9篇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思想

唐代诗人王维,幼年深受其母亲尚佛的影响,成年之后追随禅师潜修禅法,晚年更加笃信佛教归心于佛。在其留存下来的三百七十多首诗歌中,多呈现出鲜明的佛理思想痕迹,同时又善于描绘山水田园景色与诗情画意见长,诗歌创作上常常“以佛入诗”,诗作充满禅意、禅理与禅趣。

一.王维尚佛的缘由及过程

唐代是中国佛教全面成熟的阶段,诗人擅佛也是平常之事。王维从小深受其母亲信佛思想的熏陶,他的母亲“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岁,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王维不到三十岁就拜道光禅师门下;公元740年,王维在知南选的途中与南宗大师神会相遇。王维问及“若为修道得解脱”之法。神会答曰:“众生本自心净,若更于欲起心有修,即是妄心,不可得解脱。”自此,王维开始对神会顿悟的南宗佛法颇具倾心。《旧唐书》记载王维:在京师,长斋,不衣文采,俯伏受教,欲以毫末度量虚空,无有是处,志其舍利所在而已。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惟茶档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颂为事。

王维曾为慧能大师作碑铭,任侍御使出使南阳时遇慧能弟子神会宣扬禅宗心要,一见倾心,又与慧能再传弟子马祖道一深有交情,禅宗思想对王维影响其深。王维赞慧能大师:“举手投足,皆是道场,是心是性,同性怀海。‘这也可以看作是王维自己的境界。

“佛是自性作,莫向身外求。自性迷,佛即众生,自性悟,众生即佛.。”(《坛经》)除却家庭环境的影响之外,王维中年以后倾心于佛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其生活及仕途上屡遭重创。王维最早谈到佛的一首诗是《偶然作六首》,其三诗中有两句为“爱染日以薄,禅寂日以固”,表明其对佛教的信仰己日益牢固。这首诗写于开元十五年,是王维被贬为济州司仓参军一事的六年之后,改官淇上,作于淇上为官期间。当时,王维因为仕途的失意而萌生隐遁的思想,遂开始倾心于佛教,寻求解脱。

两年后,王维居长安,即从荐佛寺道光禅师学佛。开元十九年,时王维三十一岁,中年丧妻。开元二十五年,张九龄被贬,李林甫当政,朝政日趋腐败,张九龄的失势使得王维在政治上失去了依靠,王维对自己的前途日益感到失望,开始了半官半隐、亦官亦隐的生活,幽栖在终南山,不闻朝政,终日以禅诵为事。至此,王维便与佛的就再也不能割裂。

“山中多法侣,禅诵自为群。城郭遥相望,唯应见自云”可见,他以禅诵打发时光,忘怀世界烦忧的。“安史之乱”的爆发、“伪官事件”又使王维遭受了一场大的精神折磨。天宝十五,时王维五十六岁,安禄山叛变,玄宗奔蜀,王维为叛军所获,迫授伪职。一年后唐军收复两京,凡授伪职者皆按六等治罪,王维亦因之入狱,险遇不测,后因其在贼中时曾作《凝碧诗》表达了对朝廷的眷恋加之其弟王绍平叛有功,并请削官职为其赎罪而得宽解。这是王维整个政治生涯与人生经历的最大事件,自认为“情虽可察,罪不容诛”(《谢除太子中允表》),“偷禄苟活,诚罪人也”(《与魏居士书》),经历了巨大创伤的王维更加沉浸于禅佛。种种不幸遭遇所带来的心里郁结,促使王维那少年时代因家庭环境而深度感染的佛学思想不断浓郁渗化逐步成为其思想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二.禅宗与王维的山水诗

“禅”是梵语“禅那”的音译简称,意谓静心思虑,息心静寂地思考修佛的途径和功果。禅宗是印度佛教思想与中国儒家文化融合而成的中国化佛教宗派,认为禅是心灵主体的超越解脱,是物我合一的方法与境界,这点与诗歌的本质贯通一致。“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元好问的这句诗,道尽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诗与禅千丝万缕的联系。

“人性本净,为妄念故,盖覆真如。离妄念,本性净,自性清净,日月常明,为云覆盖,上明下暗”。“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自见本性清净,自修自行,自成佛道。”王维禅诗着眼于禅宗思想的传递,注重意象与意境的移植,以得到“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禅境与诗境。禅理诗以心证心,用心灵去感悟自然世界,心物一体,物我合一,以至生命的'永恒;他们从山水自然中获得精神的解脱,灵魂的升华,以至绝对自由的人生境界和审美境界。他们以这种心物一体、物我合一的方式去观照世界,于是便形成了空灵冲淡、幽深清远等类的审美情趣和美学趣味,具有永恒的生命活力与艺术魅力。

王维早年作品中所表现的是一种积极进取的入世精神,中年转为“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睡”(《终南别业》)这种隐居侍禅的心理趋向。而垂暮之年,更趋空寂,“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自发》)。在禅宗思想的浸染下,“他的山水诗创作,从观物方式到感情格调都带有受禅宗思想影响的文化意蕴,饶有禅意和禅趣”。

山水诗是王维诗歌的最高成就,禅意深远,体现出空灵、幽深、清远的美学情趣和审美趣味。这些审美趣味有是诗人受禅宗思想深刻影响的缘故,加之心灵的体验和生命的感受,渗透出了无限的美学意蕴。王维写禅景,述禅意,说禅理,在诗词创作中将宗教哲理与个人感情幻化为诗的语言,并且采用禅宗的认识方法来丰富诗歌的表现手法,他的禅理诗在审美意义上创造了为中国古典诗歌的一个新的典范。

三.王维山水诗中的禅理思想

清人徐增将王维与李白、杜甫作比较说:“白以气韵胜,子美以格律胜,摩诘以理趣胜。太白千秋逸调,子美一代规模,摩诘精大雄氏之学,字字皆合圣教”。胡应麟说王维的诸作“字字入禅”,读后使人“名言两忘,色相俱泯“。在王维笔下,自然景物被写到极精细的程度,自然界的景物呈现出静默、空寂的特点,主体与客体合而为一,无有主宾。他在自然的静谧中展现着个体生命的适意与华彩,从自然的适意中表现物我的和谐。 (一)禅的意象

佛教世界观对王维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对世界构成的基本认识是王维诗歌中灵动跳跃的诗意;二,色空思想影响着王维对生命、人生等重大问题的思考。佛教心性论中“境随心转”的思想对王维笔下自然景物的描绘产生了极大影响。禅定思想对王维诗歌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其体物敏锐入微,识理透彻无碍这一点上。他借鉴佛经对世界构成的大胆想象,增强了诗歌的艺术性。同时,他用诗歌生动阐释了佛教中的空观思想。“六根虽有见闻觉知。不染万境。而真性常自在。故经云。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王维不动声色的勾勒了许多幅禅意十足的画面,以《山居秋暝》、《饭覆釜山僧》为例细数王维山水诗中禅的意象:

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空山、新雨、秋、明月、松、清泉、石、喧、动、随意、自留等描写,有动有静、有远有近、色彩明暗对比鲜明,是出色的诗中有画,画中有禅之作。又如:

饭覆釜山僧

晚知清静理,日与人群疏。

将候远山僧,先期扫弊炉。

果从云峰里,顾我蓬蒿居。

藉草饭松屑,焚香看道书。

燃灯昼欲尽,鸣磐夜方初。

一悟寂为乐,此日闲有余。

思归何必深,身世犹空虚。

晚年时候才明白清静无为的道理,日渐与繁杂的人世疏远。为了等候远来的僧人,早早的就开始打扫庭除。釜山僧果真从高耸如云的山峰出现,前来关顾我的破房屋。用藉草松屑烧出最好的饭菜,燃灯鸣磐昼夜畅谈。

诗前六句写王维晚年的兴趣、候僧、僧至的事,后八句写与客僧参禅悟道的情形。“藉草饭松屑,焚香看道书。燃灯昼欲尽,鸣磐夜方初”四句,是写修行、习法。松屑:松子、松室,被修行者奉为果腹健体之妙物。“道书”亦是佛家经典,参佛者的精神食粮。“焚香看道书”于香气之中冥想、修心见性,自是一番风味。“一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描绘了悟道真谛之后全身释放的极乐之感,展示了禅宗弟子悟道的顿悟境界。“一”字既是表达顿悟的喜悦,又写传神写出了顿悟的境界。“顿悟”是禅宗的重要思想,所谓“顿悟”就是,成佛不一定需要长期的肉体修行,而在于刹那见对于佛理的悟性,一旦领悟即为佛。“思归何必深,身世犹空虚。”是留客之语,也有禅意在其中。

可以说,王维诗中的禅的意象与意境是分不开的。

(二)禅的意境

文章将从《苦热行》与《蓝田山石门精舍》两首诗展开论述,从诗中描绘出的意境来探讨王维意境中的禅趣。

蓝田山石门精舍

落日山水好,漾舟信归风。

探奇不觉远,因以缘源穷。

遥爱云木秀,初疑路不同。

安知清流转,偶与前山通。

舍舟理轻策,果然惬所适。

老僧四五人,逍遥荫松柏。

朝梵林未曙,夜禅山更寂。

道心及牧童,世事问樵客。

暝宿长林下,焚香卧瑶席。

涧芳袭人衣,山月映石壁。

再寻畏迷误,明发更登历。

笑谢桃源人,花红复来觌。

落日之处有好山好水,随风吹动着小舟飘荡。探求奇险的地也不觉得路途的遥远,原来是因为佛缘尚浅的原因。遥远的就喜欢上了云中深处树木的可爱,开始的时候怀疑路走错了。怎么知道水流一转,竟然与山前相通。舍弃小舟跨步上岸,果然是个惬意之所。有四五个老僧人,在松柏之下逍遥乘凉。早上焚香林子都还没有明亮起来,晚上坐禅打住山显的更加幽静。就连山下的牧童也耳濡目染道心十足,都可以向打柴的樵夫问起世事。

本诗从探险开始,以见僧参禅为高潮,以拜谢桃源人结尾,描写了一幅探寻山川美景,偶入僧人居所参禅悟道,希望再次登山参佛的一个过程。写景则由近及远,有动有静,色彩、声响对比鲜明。于旅途探险之中写出禅意,表达了自己希望能够参禅悟道的愿望。诗作读来给人以”性本清静”、“佛心自悟”的禅意。

苦热行

赤日满天地,火云成山岳。

草木尽焦卷,川泽皆竭涸。

轻纨觉衣重,密树苦阴薄。

莞簟不可近,粞再三濯。

思出宇宙外,旷然在寥廓。

长风万里来,江海荡烦浊。

却顾身为患,始知心未觉。

忽入甘露门,宛然清凉乐。

骄阳似火灼烧大地,滚烫的热气如山峦一般在呈现空中。似乎草木都要被烧焦,大江大河也要被烤干了。穿着的轻薄的衣裳也觉得厚重,茂密的树荫下也觉得树荫斑驳。莞簟亲近不得,粞也再三被浇灌。我的思绪飞出宇宙之外,旷然之感岸然生起。万里长风吹来,大江大海上的波涛涤荡尽令人烦恼的污浊。只想到了身体的难受,才发现自己的心灵并没有受到影响。忽然迈入甘露门,宛然发现清凉之乐。

诗作笔锋一转,从烈日炎炎似火烧的场景写起,以“思出宇宙外”为承转,再以“忽入甘露寺”为合,描绘出了烈日下的大地,与清凉之所甘露寺鲜明对比的画面,画面变转,读来使人从炎热的夏日,转入清凉的佛门净地之所,也道出了佛主静,心静则凉的哲理。

可见,王维诗作,不经意间,就在意象。意境之中诠释出了禅的哲理。

(三)哲理

以下,依据《桃源行》、《谒[王睿]上人(并序)》两首诗为代表,来解释王维诗中所揭示的禅理所在:

桃源行

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

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

山口潜行始隈,山开旷望旋平陆。

遥看一处攒云树,近入千家散花竹。

樵客初传汉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

月明松下房栊静,日出云中鸡犬喧。

惊闻俗客争来集,竞引还家问都邑。

平明闾巷扫花开,薄暮渔樵乘水入。

初因避地去人间,更闻成仙遂不还。

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

不疑灵境难闻见,尘心未尽思乡县。

出洞无论隔山水,辞家终拟长_。

自谓经过旧不迷,安知峰壑今来变。

当时知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辩仙源河处寻。

“樵客初传汉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居人共住武陵源,还从物外起田园。”樵人已经着汉名,却还是穿着着汉时的衣服类型。共同居住在武陵源,还是从事着田间劳动的生活习俗。四句揭示出来事物变化动中有静,静里有动的道理,即使是着秦衣的“居人”也开始使用汉名,共同居住在武陵源的人,还是从事田园劳作。“出洞无论隔山水,辞家终拟长_。自谓经过旧不迷,安知峰壑今来变。”当时知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辩仙源河处寻。”八句讲明了事物变化不停的道理。可以说这首诗是一首辨明动静关系的诗句。

谒[王睿]上人(并序)

〔上人外人内天。不定不乱。舍法而渊泊。无心而云动。色空无碍。不物物也。默语无际。不言言也。故吾徒得神交焉。玄关大启。德海群泳。时雨既降。春物具美。序于诗者。人百其言。〕

少年不足言,识道年已长。

事往安可悔,余生幸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