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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祝福原文赏析(合集36篇)

时间:2023-12-06 11:36:04 古诗文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篇

鲁迅的《祝福》描写了*贫苦农村妇女祥林嫂的人生悲剧,祥林嫂是一个勤劳、正直、善良、安分的劳动妇女。却遭到夫权、族权和神权的**丧了命。祥林嫂本不该死,但如果“**”的思想还存在,还会有千千万万的祥林嫂会被害死。

祥林嫂被迫与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结婚,丈夫死后又被迫再嫁,可是却又再度丧夫,他的儿子还做了野兽的食物。祥林嫂是一个人生充满着坎坷的人物。可就是这样一位坚强的女性,让人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的女性。却被这些人当做物品卖来卖去,先是被她的父母卖,这样还不够,接着又被她的婆婆卖,捆着把她送进了花轿,没经过她的同意便稀里糊涂的嫁给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但我们在文章中可以看到,祥林嫂是做出反抗的,她额头上的疤痕便是她反抗留下的证据,可是她的反抗不是为自己争取**和*等的反抗。她的反抗只限于害怕人们世俗的眼光会害死她,怕誓死不侍二夫的封建礼教会杀死她,她想以其被别人的目光杀死,还不如自己**死,这样还得个烈女的名声。但让祥林嫂没想到的事,他重新嫁的这个男人很勤劳,对她也很好,这些都给她重新生活的希望,可再度丧夫的悲剧,让她完全丢了魂,她知道这次丧夫意味着什么。别人不仅会说她不坚守贞操,还会说她是克夫相、扫把星。她已经不被这个**的社会所容纳了。我们从文章中可以看出,祥林嫂完全被封建礼教所禁锢着,因为她不用封建礼教禁锢着自己她会死的更快,因为这个社会就是用封建思想**的社会,到处是残忍和**,道貌岸然只是它的假面具罢了。

祥林嫂第二次回到鲁四老爷家当佣人,她只希望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换取起码的生存食粮,可在**的社会里她连这点低微的要求也得不到满足,封建礼教认为寡妇再嫁败坏风俗,何况她死了两个丈夫,更被看成了一个不祥之物。鲁四老爷不准她拿祭祀的东西,鲁镇的人对她的经历是嘲笑、歧视。毫无同情怜悯可言,这群人完全就是一群没有心肝,没有思想的动物。

祥林嫂没有抵抗的力量,最终悲凉的死去,祥林嫂的命运被这些“**”的人操控着,她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她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她的改嫁完全是被这些人所逼迫的,可这些人还无情的把她杀死,他们不能称其为人,只是一群社会的怪胎罢了。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篇

一副残联,曲尽其妙

鲁四老爷的的书房里有一幅对联“……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地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

大凡文人墨客,官僚士绅,抑或儒雅学者,有志之士,每每悬幅于壁,其中固然有附庸风雅者,但更多的则为示其矢志所向,意趣所钟,或以为立世准则,行为标准。那么鲁四老爷的处世立身的准则又是什么呢?

让我们先展开那“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的”上联,全副对联应该是:

品节详明德性坚定,事理通达心气和平。

此联本为宋代理学大师朱熹注解儒家经典之解语,即为后世儒家信徒奉为经典,作为修身养性的标准,又绵延到了20世纪初叶,也成了鲁四老爷的修养标准。

此联之眼全在“事理”二字。“坚定”“和平”是行为标准,是“品节”详、“德性”明的必然结果,是外在表象的东西,而“品节”“德性”则取决于“事理”,“事理通达”则会“品节详明”,行事则“坚定、和平”了。

那么,这里的“事理”又是什么呢?当然是封建伦理的事理。所谓事,无非是封建阶级的“家”“国”之事,即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事。“理”则是“理学”之理,是也孟之道,封建纲常之理。也就是说,唯有通晓畅达于也孟之道,唯有周详明了于封建伦常,才能有合格的“品节、德性”,也才能有“坚定、和平”的举此。而这一点,在鲁四老爷身上有着绝好的体现。

鲁四老爷“是一个讲理学的监生”,他案头堆放的是理学著作,墙上挂的是朱子格言,孔孟之道流布于全身血脉,封建耸理浸透了通体细胞。孔孟理学,封建伦常正是他处民立身,待物行事的准则。反过来,我们正可由其待物行事,逆察其立身之则。

这时候我们会发现,文中对联隐半留半,指示鲁四老爷行为标准的只剩下了“心气和平”,而鲁四老爷也委实够心气和平的了。尽管鲁迅对鲁四老爷用墨不多,然而就是那些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那些不紧不慢的行此训命,或隐或现地为我们勾勒出了一个平顺方正,沉稳从容的`极有涵养的“谦谦君子”的形象。他四平八稳,不苟言笑,他有板有眼,不慌不忙,就连发生失了帮佣这样的家政大事,他也依然迈了方步,“踱出门外”。“心气和平”到了这地步,能不令人咋舌?

然而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绝妙的是,鲁四老爷的行事,更多的偏偏是非心气和平的一面;又岂此是非心气和平,简直是血涌性烈,恶骂频频,其实,鲁四老爷之行事,恰恰是以骂贯穿之,撮其要者,大致有三:

第一次,四叔“一见面是寒喧,寒喧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子之后即大骂其_”。

骂缘于恨,大骂则缘于大恨。康梁维新不过意欲修补封建大厦,救其颓势,延其气数而已(事实上还未及补,不得救,无可延,自身却随民国胜利而堕落为保皇党),鲁四老爷且恨极而不容,从中足见其政治上极端的守旧顽固。在他眼里,孔孟正统,封建伦常丝毫不容非议,封建秩序纹丝不可触动,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就刻同诛共讨之。他是一个十足的封建卫道士。这个老古董在动荡变革的年代却居然“比先前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在在以他为首户的被他们辖制的鲁镇人“也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鲁镇则“年年如此,家家如此”,真正一潭死水,不见一丝微澜。

第二骂,是针对祥林嫂:“不迟不早,偏偏要在这时候,——可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祥林嫂两度受雇于鲁四老爷家,她力气不不惜,食物不伦,鲁家一应苦累繁杂,全是一个担当,可当她再无血汗可榨取的进修,鲁四老爷便技术性她走,把她推向绝路。而最为残忍的是还要大骂这样的死者。哪里还有一点起码的同情心。满口的仁义道德哪里去了?这一骂,便骂出了鲁四老爷爷原形。祥林嫂的死与不死,鲁四老爷自然全不在乎,但她死得不早不迟,忌讳仍然极多的鲁四老爷就难免不大为光火恶言相加了。于残酷之外,更现其迷信愚昧,腐朽顽固。

第三骂,是冲着卫婆婆,冲着她大白天抢人。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3篇

【鲁迅《祝福》赏析】

《祝福》是出自于《彷徨》。小说集的名字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当时鲁迅先生的心态。但是不是对革命产生了怀疑,而是反思。

我们看见文化好像也不能拯救人们的灵魂。五四之后是长久的低潮。怎么办?中国的问题究竟在哪里?

于是祥林嫂出现了。她是最惨的中国妇女,经历了所有妇女的不幸。然后是谁导致她不幸呢?是命运?是社会?是鲁四老爷?

文本讨论了很多,最后我们发现了一群可怕的凶手……四周和她同样不幸的人,他们看似同情却冷漠地逼迫着祥林嫂……

眼神里透出的悲剧命运——《祝福》祥林嫂的眼睛描写赏析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要写出一个人精神面貌的变化过程,无疑,眼睛的刻画是最重要的。鲁迅先生也说:“要极俭省的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她的眼睛。”《祝福》就可以说是这样一个生动的明证。

当祥林嫂第一次出现在鲁镇时,她是一个寡妇,做了鲁四老爷家的佣工。“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但看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眼,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顺着眼”,突出的是祥林嫂安分守己的性格,体现的是她吃苦耐劳的品质,展现的是她良好的身体状态。“两颊还是红的”“顺着眼”的新寡,虽然夫死悲切,但尚年轻,尽管有初当佣工的胆怯,但尚可自食其力相慰。可这时的祥林嫂是从严厉的婆家逃出来的,在当时封建社会当中,无疑这只是她恐怖命运悲剧的开始。

可没料到,婆婆索她被卖再嫁,后来第二次丧夫,又没了孩子的依靠,她不得不再次到鲁镇帮工。此时的祥林嫂“她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从这里可以看到,此时的她穿孝的衣着和头饰同第一次相同,所不同的是脸色和眼光: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这很明显是今不如昔了。这表明祥林嫂的境遇一次不如一次,打击接踵而来,经过了难得的抗争后她还是回到了不幸的起点上。尽管她还是做了鲁四老爷家的佣工,也还是“顺着眼”,但“眼光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的刻画,不正是她在人生道路上遭受惨重打击,内心痛苦而又难以表达的外在表现吗?不正是她在又一次遭受夫死子亡打击后痛苦心灵的写照吗?从她“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的“眼光”里,我们不难看出,这时她忍受的精神痛苦,比第一次出现在鲁镇时更为深重,她的悲剧命运进一步发展着。

后来当祥林嫂捐了门槛回来,“眼光也分外有神”。她心想,这下我可以和别人一样平起平坐了,也能够好好的办“祝福”了,这生动的表现她自以为赎了罪孽后的欢快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心情。可没料到鲁四老爷的一声断喝彻底击碎了她的愿望。于是她被赶出鲁四老爷家的日子当然也就为期不远了。于是当“我”在河边遇见祥林嫂时,她已经不在鲁四老爷家做佣工了也就不言而喻了。此时只见她“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无疑她已到了流落街头,沦为乞丐的地步了。这表明她在无数次的严重打击和折磨下,已陷入极度悲哀,内心痛苦已无法表露,精神已完全麻木了,很明显已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但后来当她向“我”发问时,“那没有精采的眼睛突然发光了”。而这“发光”是在长期痛苦的思索中,她所产生的对魂灵的怀疑而萌发的一丝希望,她希望死后能免除更大的苦痛与恐怖,这就从骨子里体现了封建礼教观念给她带来的伤害,不但考虑现世,还要考虑来世,这样祥林嫂的死也就必然,悲剧意味就更强烈了。从而让人们感叹:这是多么可怜的人,又是多么值得可叹呀!寄寓了人们带给她的无限同情与伤感。因此,这里的“画眼睛”,更能给读者一种心灵的震撼和深沉的悲哀。

总之,一个眼睛,别样眼神,充分展示了祥林嫂从善良做人,勤快耐劳,到失去对生活的信心;从坚忍顽强,到麻木迟钝,只求死后平安的悲苦命运的轨迹。它概括了祥林嫂一生的不幸,鲜明地表现了人物的遭遇和内心世界的变化,形象地表现了祥林嫂被封建礼教和封建思想一步步逼到绝境的过程,我们也就见微知著,从她的眼神变化中看到了旧制度一口一口地吞噬善良的劳动妇女,从而更加清醒认识到封建礼教人吃人的罪恶本质。真可谓是“一圈眼神细刻画,写尽人生悲苦命”啊!

一、鲁四老爷为什么偏偏要骂康有为?

当“我”来到鲁四老爷家后,“一见面是寒喧,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_。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

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这一段叙述,描写了鲁四老爷的伪善与反动,这种大而化之的理解未尝不可,但它可能掩盖了鲁迅先生的另一层深意。

《祝福》写于1924年,故事的背景是“1911年的辛亥革命”后,“中国广大农村风景依旧”(人教社《高级中学语文第三册(必修)教学参考书》)。按理说,鲁四老爷“大骂其_”骂的应该是_,那么为什么鲁四老爷不骂_,偏骂康有为呢?这里鲁迅先生是否另含深意?特别是在“康有为”之前还加了一个“还是”,更值得深思。

带着这个问题,笔者翻阅了不少资料,但在所有能查阅到的`资料中并未查到有关这方面内容的论述。经过思考,笔者认为,鲁迅先生的“他骂的还是康有为”确实另有深意。

辛亥革命的失败,使本来对辛亥革命抱有满腔热情的鲁迅先生困惑了,“彷徨”了,甚而至于沉默了,当他在别人的启发与感召下,拿起笔来作小说,进行“呐喊”时(见鲁迅先生《呐喊》自序),他用他力重干钧的笔对辛亥革命进行了形象化的总结,这些总结有小说,也有杂文,其中就有《祝福》,所以《祝福》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揭露辛亥革命只是“赶走了一个皇帝”,并未触及封建制度、封建思想、封建意识和封建礼教,尤其农村更是如此。鲁四老爷“骂的还是康有为”的深意正在于此。

深意一在于,鲁四老爷骂_不骂辛亥革命的领导者,而骂康有为,说明鲁四不知道如今领导革命的是_,倘若他知道是_,反动透顶的鲁四肯定要骂_的,作为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领导人是谁,一般人都不知道,可见革命之局限性。

深意二在于,鲁四是鲁镇的头面人物,且是一个教书的“老监生”,他都不知道辛亥革命的领导者是谁,那就更不要说普通的百姓了,作为把目标定位在“大清的天下是咱们大家的”(夏瑜语)的辛亥革命,普通百姓连革命的领导人是谁都不知道,革命能不失败吗?

深意三在于,康有为是一位改良主义者,后来成了保皇党,也就是成了辛亥革命的反对派,如此的人物,鲁四老爷尚且骂,那更不要说要革皇帝命的_了,可见鲁四老爷之反动的程度。

二、鲁镇人的“看戏心态”

在鲁镇人(包括祥林嫂的同路人)看来,祥林嫂最大的罪过是她是一个“回头人”(卫老婆子语),尽管她为反抗“回头”而付出了血的代价。如果说她第一次来鲁镇,大家还允许她“做稳奴隶”的话,那么她第二次来鲁镇,她是“想做奴隶而不得了”(鲁迅语)。

她第二次到鲁镇后,鲁镇人先是“音调和先前不同”,“笑容总是冷冷的”,可是当她的“狼吃阿毛”的故事传开去,鲁镇人却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兴趣,男人们,女人们,甚至连不大出门的“老女人”也“特意寻来”,在陪出早巳“停在眼角上的眼泪”之后,“才满足的去了”,但好景不长,她的悲惨的故事成了鲁镇人的“渣滓”,她又一次地落人了“又冷又尖”的冰窟里。

可是,“自从和柳妈谈了天”后,鲁镇人又发现了新趣味,这一次专在“她额上的伤疤”了。

二次来鲁镇的祥林嫂,因再嫁的原因,成了鲁镇人的口香糖,当“狼吃阿毛”这一片被鲁镇人“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无味道之后,就被“呸”的一口吐在地上,踩在脚下了,然后换上“额上的伤疤”这一片,重新“咀嚼”与“赏鉴”。

那么如何来描述鲁迅笔下“鲁镇人”的这种阴暗、残酷的心态呢?笔者给它一个名称——“看戏心态”。

“看戏心态”的实质可以这样描述:看者想在他平淡而平庸的生活中,从被看者的身上寻找一些刺激,想在他自己乏味的生活中增添一些佐料,这一切的快乐都是构建在被看者的痛苦之上的。

鲁镇人的生活太平淡了,一年到头“没有什么大变化,单是老了些”;鲁镇人的生活太乏味了,他们一年到头的日子没有任何变化,一年365天,天天如此,所以“鲁镇永远是过新年”,旧新年与新新年之间的日子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所以他们要寻求刺激,寻求乐子,寻求佐料,可恶的是他们的“刺激、乐子、佐料”全都是构建在祥林嫂钻心的痛苦之上的。

多么残酷的鲁镇人,多么可恶的阴暗心理,多么丑陋的“看戏心态”。

这种“看戏心态”能不能用“看客心态”来替代呢?这是不能的。鲁迅先生多次描写了“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药》)的看客心态,其特征是精神麻木、爱看热闹。这种特征与“看戏心态”的特征是大相径庭的,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更不能互相取代。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4篇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末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_。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样。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家中却一律忙,都在准备着“祝福”。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买得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今年自然也如此。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将鲁镇乱成一团糟。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一翻,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况且,一直到昨天遇见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祝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会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丕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技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我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她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的说,“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我很悚然,一见她的眼钉着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学校里遇到不及豫防的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时候,惶急得多了。对于魂灵的有无,我自己是向来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样回答她好呢?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想,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一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也许有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虹的说。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啊!地狱?”我很吃惊,只得支吾者,“地狱?——论理,就该也有。——然而也未必,……谁来管这等事……。”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一个愚人,什么踌躇,什么计画,都挡不住三句问,我即刻胆怯起来了,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那是,……实在,我说不清……。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

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勿勿的逃回四叔的家中,心里很觉得不安逸。自己想,我这答话怕于她有些危险。她大约因为在别人的祝福时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然而会不会含有别的什么意思的呢?——或者是有了什么豫感了?倘有别的意思,又因此发生别的事,则我的答活委实该负若干的责任……。但随后也就自笑,觉得偶尔的事,本没有什么深意义,而我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即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

“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用的话。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一结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了。我在这时,更感到这一句话的必要,即使和讨饭的女人说话,也是万不可省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感,在阴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强烈了。不如走罢,明天进城去。福兴楼的请墩鱼翅,一元一大盘,价廉物美,现在不知增价了否?往日同游的朋友,虽然已经云散,然而鱼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个……。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毕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声的说:

“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我先是诧异,接着是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试望门外,谁也没有。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还不是和样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老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已经过去,并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说不清”和他之所谓“穷死的”的宽慰,心地已经渐渐轻松;不过偶然之间,还似乎有些负疚。晚饭摆出来了,四叔俨然的陪着。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祥林嫂的消息,但知道他虽然读过“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而忌讳仍然极多,当临近祝福时候,是万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类的话的,倘不得已,就该用一种替代的隐语,可惜我又不知道,因此屡次想问,而终于中止了。我从他俨然的脸色上,又忽而疑他正以为我不早不迟,偏要在这时候来打搅他,也是一个谬种,便立刻告诉他明天要离开鲁镇,进城去,趁早放宽了他的心。他也不很留。这佯闷闷的吃完了一餐饭。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莱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于干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然而先前所见所闻的她的半生事迹的断片,至此也联成一片了。

她不是鲁镇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她进来了,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了。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但是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限,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皱眉,将她留下了。试工期内,她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没问她姓什么,但中人是卫家山人,既说是邻居,那大概也就姓卫了。她不很爱说话,别人问了才回答,答的也不多。直到十几天之后,这才陆续的知道她家里还有严厉的婆婆,一个小叔子,十多岁,能打柴了;她是春天没了丈夫的;他本来也打柴为生,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是这一点。

日子很快的过去了,她的做工却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掏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色,说刚才远远地看见几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在寻她而来的。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四叔一知道,就皱一皱眉,道:

“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

她诚然是逃出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家正已渐渐忘却了先前的事,卫老婆子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了,说那是详林嫂的婆婆。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寒暄之后,就赔罪,说她特来叫她的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够了。

“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四叔说。

于是算清了工钱,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的婆婆。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过谢,出去了。其时已经是正午。

“阿呀,米呢?祥林嫂不是去淘米的么?……”好一会,四婶这才惊叫起来。她大约有些饿,记得午饭了。

于是大家分头寻淘箩。她先到厨下,次到堂前,后到卧房,全不见掏箩的影子。四叔踱出门外,也不见,一直到河边,才见平平正正的放在岸上,旁边还有一株菜。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泊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盖起来的,不知道什么人在里面,但事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待到祥林嫂出来掏米,刚刚要跪下去,那船里便突然跳出两个男人来,像是山里人,一个抱住她,一个帮着,拖进船去了。样林嫂还哭喊了几声,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声息,大约给用什么堵住了罢。接着就走上两个女人来,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婆于。窥探舱里,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可恶!然而……。”四叔说。

这一天是四婶自己煮中饭;他们的儿子阿牛烧火。

午饭之后,卫老婆子又来了。

“可恶!”四叔说。

“你是什么意思?亏你还会再来见我们。”四婶洗着碗,一见面就愤愤的说,“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

“阿呀阿呀,我真上当。我这回,就是为此特地来说说清楚的。她来求我荐地方,我那里料得到是瞒着她的婆婆的呢。对不起,四老爷,四太太。总是我老发昏不小心,对不起主顾。幸而府上是向来宽洪大量,不肯和小人计较的。这回我一定荐一个好的来折罪……。”

“然而……。”四叔说。

于是祥林嫂事件便告终结,不久也就忘却了。

只有四嫂,因为后来雇用的女工,大抵非懒即馋,或者馋而且懒,左右不如意,所以也还提起祥林嫂。每当这些时候,她往往自言自语的说,“她现在不知道怎么佯了?”意思是希望她再来。但到第二年的新正,她也就绝了望。

新正将尽,卫老婆子来拜年了,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自说因为回了一趟卫家山的娘家,住下几天,所以来得迟了。她们问答之间,自然就谈到祥林嫂。

“她么?”卫若婆子高兴的说,“现在是交了好运了。她婆婆来抓她回去的时候,是早已许给了贺家坳的贸老六的,所以回家之后不几天,也就装在花轿里抬去了。”

“阿呀,这样的婆婆!……”四婶惊奇的说。

“阿呀,我的太太!你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的话。我们山里人,小户人家,这算得什么?她有小叔子,也得娶老婆。不嫁了她,那有这一注钱来做聘礼?他的婆婆倒是精明强干的女人呵,很有打算,所以就将地嫁到里山去。倘许给本村人,财礼就不多;惟独肯嫁进深山野坳里去的女人少,所以她就到手了八十千。现在第二个儿子的媳妇也娶进了,财礼花了五十,除去办喜事的费用,还剩十多千。吓,你看,这多么好打算?……”

“祥林嫂竟肯依?……”

“这有什么依不依。——闹是谁也总要闹一闹的,只要用绳子一捆,塞在花轿里,抬到男家,捺上花冠,拜堂,关上房门,就完事了。可是详林嫂真出格,听说那时实在闹得利害,大家还都说大约因为在念书人家做过事,所以与众不同呢。太太,我们见得多了:回头人出嫁,哭喊的也有,说要寻死觅活的也有,抬到男家闹得拜不成天地的也有,连花烛都砸了的也有。样林嫂可是异乎寻常,他们说她一路只是嚎,骂,抬到贺家坳,喉咙已经全哑了。拉出轿来,两个男人和她的小叔子使劲的捺住她也还拜不成夭地。他们一不小心,一松手,阿呀,_,她就一头撞在香案角上,头上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用了两把香灰,包上两块红布还止不住血呢。直到七手八脚的将她和男人反关在新房里,还是骂,阿呀呀,这真是……。”她摇一摇头,顺下眼睛,不说了。

“后来怎么样呢?”四婢还问。

“听说第二天也没有起来。”她抬起眼来说。

“后来呢?”

“后来?——起来了。她到年底就生了一个孩子,男的,新年就两岁了。我在娘家这几天,就有人到贺家坳去,回来说看见他们娘儿俩,母亲也胖,儿子也胖;上头又没有婆婆,男人所有的是力气,会做活;房子是自家的。——唉唉,她真是交了好运了。”

从此之后,四婶也就不再提起祥林嫂。

但有一年的秋季,大约是得到祥林嫂好运的消息之后的又过了两个新年,她竟又站在四叔家的堂前了。桌上放着一个荸荠式的圆篮,檐下一个小铺盖。她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祆,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而且仍然是卫老婆子领着,显出慈悲模样,絮絮的对四婶说:

“……这实在是叫作‘天有不测风云’,她的男人是坚实人,谁知道年纪青青,就会断送在伤寒上?本来已经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饭,复发了。幸亏有儿子;她又能做,打柴摘茶养蚕都来得,本来还可以守着,谁知道那孩子又会给狼衔去的呢?春天快完了,村上倒反来了狼,谁料到?现在她只剩了一个光身了。大伯来收屋,又赶她。她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求老主人。好在她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牵挂,太太家里又凄巧要换人,所以我就领她来。——我想,熟门熟路,比生手实在好得多……。”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口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四婶起刻还踌踌,待到听完她自己的话,眼圈就有些红了。她想了一想,便教拿圆篮和铺盖到下房去。卫老婆子仿佛卸了一肩重相似的嘘一口气,祥林嫂比初来时候神气舒畅些,不待指引,自己驯熟的安放了铺盖。她从此又在鲁镇做女工了

大家仍然叫她祥林嫂。

然而这一回,她的境遇却改变得非常大。上工之后的两三天,主人们就觉得她手脚已没有先前一样灵活,记性也坏得多,死尸似的脸上又整日没有笑影,四婶的口气上,已颇有些不满了。当她初到的时候,四叔虽然照例皱过眉,但鉴于向来雇用女工之难,也就并不大反对,只是暗暗地告诫四姑说,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的,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一切饭莱,只好自已做,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

四叔家里最重大的事件是祭祀,祥林嫂先前最忙的时候也就是祭祀,这回她却清闲了。桌子放在堂中央,系上桌帏,她还记得照旧的去分配酒杯和筷子。

“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摆。”四婶慌忙的说。

她讪讪的缩了手,又去取烛台。

“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拿。”四婶又慌忙的说。

她转了几个圆圈,终于没有事情做,只得疑惑的走开。她在这一天可做的事是不过坐在灶下烧火。

镇上的人们也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调和先前很不同;也还和她讲话,但笑容却冷冷的了。她全不理会那些事,只是直着眼睛,和大家讲她自己日夜不忘的故事:

“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听;他就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打算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满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各处去一向,都没有。我急了,央人去寻去。直到下半天,几个人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果然,他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可怜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于是淌下眼泪来,声音也呜咽了。

这故事倒颇有效,男人听到这里,往往敛起笑容,没趣的走了开去;女人们却不独宽恕了她似的,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还要陪出许多眼泪来。有些老女人没有在街头听到她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也就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番,满足的去了,一面还纷纷的评论着。

她就只是反复的向人说她悲惨的故事,常常引住了三五个人来听她。但不久,大家也都听得纯熟了,便是最慈悲的念佛的老太太们,眼里也再不见有一点泪的痕迹。后来全镇的人们几乎都能背诵她的话,一听到就烦厌得头痛。

“我真傻,真的,”她开首说。

“是的,你是单知道雪天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才会到村里来的。”他们立即打断她的话,走开去了。

她张着口怔怔的站着,直着眼睛看他们,接着也就走了,似乎自己也觉得没趣。但她还妄想,希图从别的事,如小篮,豆,别人的孩子上,引出她的阿毛的故事来。倘一看见两三岁的小孩子,她就说:

“唉唉,我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也就有这么大了……”

孩子看见她的眼光就吃惊,牵着母亲的衣襟催她走。于是又只剩下她一个,终于没趣的也走了,后来大家又都知道了她的脾气,只要有孩子在眼前,便似笑非笑的先问她,道:

“祥林嫂,你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不是也就有这么大了么?”

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烦厌和唾弃;但从人们的笑影上,也仿佛觉得这又冷又尖,自己再没有开口的必要了。她单是一瞥他们,并不回答一句话。

鲁镇永远是过新年,腊月二十以后就火起来了。四叔家里这回须雇男短工,还是忙不过来,另叫柳妈做帮手,杀鸡,宰鹅;然而柳妈是善女人,吃素,不杀生的,只肯洗器皿。祥林嫂除烧火之外,没有别的事,却闲着了,坐着只看柳妈洗器皿。微雪点点的下来了。

“唉唉,我真傻,”祥林嫂看了天空,叹息着,独语似的说。

“祥林嫂,你又来了。”柳妈不耐烦的看着她的脸,说。“我问你:你额角上的伤痕,不就是那时撞坏的么?”

晤晤。”她含胡的回答。

“我问你:你那时怎么后来竟依了呢?”

“我么?……”,

“你呀。我想:这总是你自己愿意了,不然……。”

“阿阿,你不知道他力气多么大呀。”

“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么大的力气,真会拗他不过。你后来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说他力气大。”

“阿阿,你……你倒自己试试着。”她笑了。

柳妈的打皱的脸也笑起来,使她蹙缩得像一个核桃,干枯的小眼睛一看祥林嫂的额角,又钉住她的眼。祥林嫂似很局促了,立刻敛了笑容,旋转眼光,自去看雪花。

“祥林嫂,你实在不合算。”柳妈诡秘的说。“再一强,或者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现在呢,你和你的第二个男人过活不到两年,倒落了一件大罪名。你想,你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我想,这真是……”

她脸上就显出恐怖的神色来,这是在山村里所未曾知道的。

“我想,你不如及早抵当。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

她当时并不回答什么话,但大约非常苦闷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眼上便都围着大黑圈。早饭之后,她便到镇的西头的土地庙里去求捐门槛,庙祝起初执意不允许,直到她急得流泪,才勉强答应了。价目是大钱十二千。她久已不和人们交口,因为阿毛的故事是早被大家厌弃了的;但自从和柳妈谈了天,似乎又即传扬开去,许多人都发生了新趣味,又来逗她说话了。至于题目,那自然是换了一个新样,专在她额上的伤疤。

“祥林嫂,我问你:你那时怎么竟肯了?”一个说。

“唉,可惜,白撞了这-下。”一个看着她的疤,应和道。

她大约从他们的笑容和声调上,也知道是在嘲笑她,所以总是瞪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后来连头也不回了。她整日紧闭了嘴唇,头上带着大家以为耻辱的记号的那伤痕,默默的跑街,扫地,洗莱,淘米。快够一年,她才从四婶手里支取了历来积存的工钱,换算了十二元鹰洋,请假到镇的西头去。但不到一顿饭时候,她便回来,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

冬至的祭祖时节,她做得更出力,看四婶装好祭品,和阿牛将桌子抬到堂屋中央,她便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

“你放着罢,祥林嫂!”四婶慌忙大声说。

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烛台,只是失神的站着。直到四叔上香的时候,教她走开,她才走开。这一回她的变化非常大,第二天,不但眼睛窈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而且很胆怯,不独怕暗夜,怕黑影,即使看见人,虽是自己的主人,也总惴惴的,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则呆坐着,直是一个木偶人。不半年,头发也花白起来了,记性尤其坏,甚而至于常常忘却了去掏米。

“祥林嫂怎么这样了?倒不如那时不留她。”四婶有时当面就这样说,似乎是警告她。

然而她总如此,全不见有伶俐起来的希望。他们于是想打发她走了,教她回到卫老婆于那里去。但当我还在鲁镇的时候,不过单是这样说;看现在的情状,可见后来终于实行了。然而她是从四叔家出去就成了乞丐的呢,还是先到卫老婆子家然后再成乞丐的呢?那我可不知道。

我给那些因为在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惊醒,看见豆一般大的黄色的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将近时候。我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扩展:

《祝福》情节内容:

对《祝福》情节高潮的认定,一直存在着分歧。有的认为是在捐门槛这一事件上;有的认为是从祥林嫂第二次到鲁家听了柳妈的话之后。这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两种看法,但都不够准确。《祝福》情节的高潮实际上应该在祥林嫂捐了门槛以后,四婶仍不准她在祭祖时动祭品这一场面的描写上。书中这段描写,对祥林嫂的命运来说,是封建制度、封建礼教将她推入绝境的深刻反映。

在封建制度的残酷压榨下,祥林嫂饱尝了封建夫权、族权对她的摧残和蹂躏。各种物质生活的种种痛苦,她完全能顶得住;牛马的劳作和奴隶的地位也压不倒她。但是她无法抵挡万恶的封建礼教对她精神生命的扼杀。本来她的两次婚姻遭遇都是封建制度的罪恶表现,然而却成为她不能活在世上的理由。柳妈向她说的“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等话,对她是致命的打击。祥林嫂听后“脸上就显出恐怖的神色来”,“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眼上便都圈着大黑圈”。这是封建“神权”借柳妈之口,彻底毁坏了她的希望。尽管如此,她绝处求生之念尚存,依照柳妈所指出的封建礼教的信条,将一年辛苦劳动所得,捐了门槛。这一行动是她刚强性格在最困难情况下的发展,也是她在封建_、夫权、族权、神权四大绳索勒紧她颈项时最后抗争。可是在祭祖时,她的幻想完全破灭了。在她“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时,四婶慌忙大声说:“你放着罢,祥林嫂!”这一声喊叫,宣布了祥林嫂精神生命的死刑。祥林嫂“象是受了炮烙似的缩了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第二天,不但眼睛窈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直是一个木偶人”。可见祥林嫂的命运,经过这一打击,已经步入绝境了。祥林嫂的死完全是被封建“四权”的绳索勒死的。

这段描写,是对封建制度、封建礼教的本质揭露,是鲁迅先生精密构思的结晶。冯雪峰同志在分析祥林嫂的形象时提到,鲁迅先生是以“爱和科学的分析交织在一起”的感情来写的,是以“最尊敬的态度对待一个被践踏、被损害的女人的”。《祝福》第一部分设下的悬念正是鲁迅先生这种感情和态度的集中体现。小说通过对祥林嫂、鲁四老爷和“我”的交错描写,深刻地表现了作品的主题思想。而高潮部分“最尖锐”、“最明朗”地回答了小说的悬念。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5篇

悲剧性冲突不仅是悲剧性矛盾在发展中的结果,同时也是悲剧性内涵的重要体现。纵观《祝福》中的悲剧可以发现,主人公祥林嫂失去丈夫逃婚属于小说中第一次出现的悲剧性冲突。由于她的第一任丈夫去世,她婆婆掌管家里的所有**,受到封建宗族**的影响,她独断专行地逼迫祥林嫂改嫁,这次悲剧性冲突主要是祥林嫂与外在社会环境之间的冲突。出乎意料的是,她用顽强的反抗获得了冲突的主动权。不幸的是,她刚刚在鲁四老爷家立住脚跟,她的婆婆就找了一群彪悍的人把她抢走,强迫她嫁给贺老六,这是悲剧性冲突的第二次。世事难料,祥林嫂第二次结婚后,没过多久,又连着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然而这并不是小说中的真正的悲剧冲突,小说中真正的悲剧性冲突是祥林嫂又来到鲁四老爷家,接连着鲁四老爷对祥林嫂进行罪人般的待遇:剥夺祭祀**、攒钱捐门槛等,这些事件将其一步一步地引领到悲剧性冲突的**,最终导致她的精神崩溃。这种局面不仅是祥林嫂自身精神境界的矛盾升级,也是祥林嫂与传统旧社会以及封建体制矛盾冲突的极端体现。

叙事结构是一部小说布局的纲领,叙事结构的形式对于小说情节的思想主题与展开方式有着重要的影响。《祝福》是鲁迅先生的小说**之一,在这一作品里,鲁迅应用了独特的叙事结构与叙述语言为读者深刻的展示了当时农村的真实面貌,下面就针对《祝福》的叙事结构与叙述语言艺术进行深刻的分析。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6篇

细节描写:

1、鲁四老爷书房里的对联有没有上联?

《祝福》第二段中这样描写:“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一翻,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这里留下了许多疑问:鲁迅先生为什么没有写出全副对联?有没有上联?如果有,上联是什么?

我查阅了《四书集注》,认为其上联是:“品节详明德性坚定。”之所以不写上联,一是暗示鲁四老爷思想的陈腐,二是暗示鲁四老爷品节和德性并不怎么样。留下的下联,讽刺了鲁四老爷处事并非“事理通达心气和平”,而是一个脾气粗暴的人。他和“我”一见面就大骂其_,在祥林嫂死的时候骂道:“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在卫老婆子合伙抢劫祥林嫂时,大怒说:“可恶!”如此等等,足见其心浮气躁也。

2、祥林嫂死的时候到底多少岁?

小说里,祥林嫂死之前的最后一次肖像描写写她四十上下,但究竟是四十以上,还是以下呢?通过细读小说,可以拟出祥林嫂的“大事年表”:

二十六~二十七岁第一次到鲁镇

二十七~二十八岁再嫁(做了三个多月的工,被抢回家)

三十~三十一岁第二次道鲁镇(生了阿毛,两岁被狼叼去)

三十一~三十二岁捐门槛

三十二~三十三岁头发花白起来(捐门槛后不到半年)

三十七~三十八岁死在祝福声中(五年前的花白头发,即今已经全白)

所以,祥林嫂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七八岁。

3、鲁四老爷的两次皱眉和两个“可恶,然而……”

鲁四老爷在文中着墨不多,但性格鲜明,且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他的肖像描写很传神,其中写他的两次皱眉颇有意思。

第一次皱眉是在祥林嫂第一次到鲁镇时,文章写道:“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第二次是祥林嫂第二次到鲁镇,文章又写道:“当她初到的时候,四叔虽然照例皱过眉,但鉴于向来雇用女工之难,也就并不大反对,只是暗暗地告诫四婶说,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的,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一切饭莱,只好自已做,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可见鲁四老爷的皱眉都是因为嫌弃祥林嫂是寡妇,认为她有不好的命,伤风败俗,联系到祥林嫂死时四叔的话:“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一个封建卫道者的形象跃然纸上。

同时,其语言“可恶,然而……”话中有话,耐人寻味。

第一次说“可恶,然而……”是在知道卫婆婆带人来抢走祥林嫂时说的。其中的“可恶”是骂卫婆婆,意思是你竟敢到我这里来抢人!鲁四老爷认为这是有辱他的尊严的,所以说她可恶,但他马上话语一转:“然而……”,其意思是说:“你祥林嫂不该逃出来,既然婆婆来了,你是应该回去的。”显然,他是维护封建道德观念的。

第二次说“可恶”是骂卫老婆子。正如四婶责怪她:“你是什么意思?亏你还会再来见我们。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待到老婆子道了歉,陪了罪,作出了解释后,四叔又说:“然而……”意思是“不知者不为罪,你既然不知道她是瞒着婆婆,那就算了。问题严重的是祥林嫂怎么能瞒着婆婆擅作主张跑出来呢?”可见,他是一个十足的封建卫道者。

4、为什么要写祥林嫂两次将阿毛的故事?

阿毛的故事非常凄惨,对祥林嫂来说,可谓刻骨铭心。小说写她两次全过程叙述阿毛的悲惨故事,意在强化这一点。鲁迅先生的高明之处在于,两次叙述内容完全相同,但叙述的词语有小小的变化。

第一次叙述如下: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口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第二次叙述如下:

“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听;他就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打算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满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向,都没有。我急了,央人去寻去。直到下半天,几个人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果然,他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可怜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于是淌下眼泪来,声音也呜咽了。

两次叙述处理是极有难度的。既不能简单重复,也不能在情节上有丝毫出入。简单重复,即一字不差的粘贴,给人的感觉是失真:“这么长的故事,祥林嫂怎么会背诵似的一字不漏?”情节上有出入,又不能生动地反映这件事在祥林嫂内心烙下的深深的印迹。要兼顾这两点,鲁迅先生给我们极好的典范。由此可见鲁迅先生的艺术匠心。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7篇

秋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华老栓忽然坐起身,擦着火柴,点上遍身油腻的灯盏,茶馆的两间屋子里,便弥满了青白的光。

“小栓的爹,你就去么?”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里边的小屋子里,也发出一阵咳嗽。

“唔。”老栓一面听,一面应,一面扣上衣服;伸手过去说,“你给我罢”。

***在枕头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洋钱,交给老栓,老栓接了,抖抖的装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两下;便点上灯笼,吹熄灯盏,走向里屋子去了。那屋子里面,正在悉悉窣窣的响,接着便是一通咳嗽。老栓候他*静下去,才低低的叫道,“小栓……你不要起来。……店么?你娘会安排的”。

老栓听得儿子不再说话,料他安心睡了;便出了门,走到街上。街上黑沉沉的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灰白的路,看得分明。灯光照着他的两脚,一前一后的走。有时也遇到几只狗,可是一只也没有叫。天气比屋子里冷多了;老栓倒觉爽快,仿佛一旦变了少年,得了神通,有给人生命的本领似的,跨步格外高远。而且路也愈走愈分明,天也愈走愈亮了。

老栓正在专心走路,忽然吃了一惊,远远里看见一条丁字街,明明白白横着。他便退了几步,寻到一家关着门的铺子,蹩进檐下,靠门立住了。好一会,身上觉得有些发冷。

“哼,老头子”。

“倒高兴……”

老栓又吃一惊,睁眼看时,几个人从他面前过去了。一个还回头看他,样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饿的人见了食物一般,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老栓看看灯笼,已经熄了。按一按衣袋,硬硬的还在。仰起头两面一望,只见许多古怪的人,三三两两,鬼似的在那里徘徊;定睛再看,却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奇怪。

没有多久,又见几个兵,在那边走动;衣服前后的一个大白圆圈,远地里也看得清楚,走过面前的,并且看出号衣上暗红的镶边。——一阵脚步声响,一眨眼,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

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

“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浑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两把刀,刺得老栓缩小了一半。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老栓慌忙摸出洋钱,抖抖的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那人便焦急起来,嚷道,“怕什么?怎的不拿!”老栓还踌躇着;黑的人便抢过灯笼,一把扯下纸罩,裹了馒头,塞与老栓;一手抓过洋钱,捏一捏,转身去了。嘴里哼着说,“这老东西……”

“这给谁治病的呀?”老栓也似乎听得有人问他,但他并不答应;他的精神,现在只在一个包上,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别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现在要将这包里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里,收获许多幸福。太阳也出来了;在他面前,显出一条大道,直到他家中,后面也照见丁字街头破匾上“古□亭口”这四个黯淡的金字。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8篇

鲁四老爷在文中着墨不多,但性格鲜明,且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他的肖像描写很传神,其中写他的两次皱眉颇有意思。

第一次皱眉是在祥林嫂第一次到鲁镇时,文章写道:“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第二次是祥林嫂第二次到鲁镇,文章又写道:“当她初到的时候,四叔虽然照例皱过眉,但鉴于向来雇用女工之难,也就并不大反对,只是暗暗地告诫四婶说,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的,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一切饭莱,只好自已做,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可见鲁四老爷的皱眉都是因为嫌弃祥林嫂是寡妇,认为她有不好的命,伤风败俗,联系到祥林嫂死时四叔的话:“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一个封建卫道者的形象跃然纸上。

同时,其语言“可恶,然而……”话中有话,耐人寻味。

第一次说“可恶,然而……”是在知道卫婆婆带人来抢走祥林嫂时说的。其中的“可恶”是骂卫婆婆,意思是你竟敢到我这里来抢人!鲁四老爷认为这是有辱他的尊严的,所以说她可恶,但他马上话语一转:“然而……”,其意思是说:“你祥林嫂不该逃出来,既然婆婆来了,你是应该回去的。”显然,他是维护封建道德观念的。

第二次说“可恶”是骂卫老婆子。正如四婶责怪她:“你是什么意思?亏你还会再来见我们。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待到老婆子道了歉,陪了罪,作出了解释后,四叔又说:“然而……”意思是“不知者不为罪,你既然不知道她是瞒着婆婆,那就算了。问题严重的是祥林嫂怎么能瞒着婆婆擅作主张跑出来呢?”可见,他是一个十足的封建卫道者。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9篇

店里坐着许多人,老栓也忙了,提着大铜壶,一趟一趟的给客人冲茶;两个眼眶,都围着一圈黑线。

“老栓,你有些不舒服么?——你生病么?”一个花白胡子的人说。

“没有。”

“没有?——我想笑嘻嘻的,原也不像……”花白胡子便取消了自己的话。

“老栓只是忙。要是他的儿子……”驼背五少爷话还未完,突然闯进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着纽扣,用很宽的玄色腰带,胡乱捆在腰间。刚进门,便对老栓嚷道:

“吃了么?好了么?老栓,就是运气了你!你运气,要不是我信息灵……”

老栓一手提了茶壶,一手恭恭敬敬的垂着;笑嘻嘻的听。满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听。***也黑着眼眶,笑嘻嘻的送出茶碗茶叶来,加上一个橄榄,老栓便去冲了水。

“这是包好!这是与众不同的。你想,趁热的拿来,趁热的吃下。”横肉的人只是嚷。

“真的呢,要没有康大叔照顾,怎么会这样……”***也很感激的谢他。

“包好,包好!这样的趁热吃下。这样的人血馒头,什么痨病都包好!”

***听到“痨病”这两个字,变了一点脸色,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讪着走开了。这康大叔却没有觉察,仍然提高了喉咙只是嚷,嚷得里面睡着的小栓也合伙咳嗽起来。

“原来你家小栓碰到了这样的好运气了。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栓整天的笑着呢。”花白胡子一面说,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声下气的问道,“康大叔——听说今天结果的一个犯人,便是夏家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事?”

“谁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儿子么?那个小家伙!”康大叔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他,便格外高兴,横肉块块饱绽,越发大声说,“这小东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我可是这一回一点没有得到好处;连剥下来的衣服,都给管牢的'红眼睛阿义拿去了。——第一要算我们栓叔运气;第二是夏三爷赏了二十五两雪白的银子,独自落腰包,一文不花。”

小栓慢慢的从小屋子里走出,两手按了胸口,不住的咳嗽;走到灶下,盛出一碗冷饭,泡上热水,坐下便吃。***跟着他走,轻轻的问道,“小栓,你好些么?——你仍旧只是肚饿?……”

“包好,包好!”康大叔瞥了小栓一眼,仍然回过脸,对众人说,“夏三爷真是乖角儿,要是他不先告官,连他满门抄斩。现在怎样?银子!——这小东西也真不成东西!关在牢里,还要劝牢头**。”

“阿呀,那还了得。”坐在后排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很现出气愤模样。

“你要晓得红眼睛阿义是去盘盘底细的,他却和他攀谈了。他说: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你想:这是人话么?红眼睛原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可是没有料到他竟会这么穷,榨不出一点油水,已经气破肚皮了。他还要老虎头上搔痒,便给他两个嘴巴!”

“义哥是一手好拳棒,这两下,一定够他受用了。”壁角的驼背忽然高兴起来。

“他这贱骨头打不怕,还要说可怜可怜哩。”

花白胡子的人说,“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怜呢?”

康大叔显出看他不上的样子,冷笑着说,“你没有听清我的话;看他神气,是说阿义可怜哩!”

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小栓已经吃完饭,吃得满头流汗,头上都冒出蒸气来。

“阿义可怜——疯话,简直是发了疯了。”花白胡子恍然大悟似的说。

“发了疯了。”二十多岁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说。

店里的坐客,便又现出活气,谈笑起来。小栓也趁着热闹,拚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说:

“包好!小栓——你不要这么咳。包好!”

“疯了!”驼背五少爷点着头说。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0篇

老栓走到家,店面早经收拾干净,一排一排的茶桌,滑溜溜的发光。但是没有客人;只有小栓坐在里排的桌前吃饭,大粒的汗,从额上滚下,夹袄也帖住了脊心,两块肩胛骨高高凸出,印成一个阳文的“八”字。老栓见这样子,不免皱一皱展开的眉心。他的女人,从灶下急急走出,睁着眼睛,嘴唇有些发抖。

“得了么?”

“得了。”

两个人一齐走进灶下,商量了一会;***便出去了,不多时,拿着一片老荷叶回来,摊在桌上。老栓也打开灯笼罩,用荷叶重新包了那红的馒头。小栓也吃完饭,他的母亲慌忙说:“小栓——你坐着,不要到这里来。”一面整顿了灶火,老栓便把一个碧绿的包,一个红红白白的破灯笼,一同塞在灶里;一阵红黑的火焰过去时,店屋里散满了一种奇怪的香味。

“好香!你们吃什么点心呀?”这是驼背五少爷到了。这人每天总在茶馆里过日,来得最早,去得最迟,此时恰恰蹩到临街的壁角的桌边,便坐下问话,然而没有人答应他。“炒米粥么?”仍然没有人应。老栓匆匆走出,给他泡上茶。

“小栓进来罢!”***叫小栓进了里面的屋子,中间放好一条凳,小栓坐了。他的母亲端过一碟乌黑的圆东西,轻轻说:

“吃下去罢,——病便好了”。

小栓撮起这黑东西,看了一会,似乎拿着自己的性命一般,心里说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开了,焦皮里面窜出一道白气,白气散了,是两半个白面的馒头。——不多工夫,已经全在肚里了,却全忘了什么味;面前只剩下一张空盘。他的旁边,一面立着他的父亲,一面立着他的母亲,两人的眼光,都仿佛要在他身上注进什么又要取出什么似的;便禁不住心跳起来,按着胸膛,又是一阵咳嗽。

“睡一会罢,——便好了”。

小栓依他母亲的话,咳着睡了。***候他喘气*静,才轻轻的给他盖**满幅补钉的夹被。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1篇

鲁迅的《祝福》描写了中国贫苦农村妇女祥林嫂的人生悲剧,祥林嫂是一个勤劳、正直、善良、安分的劳动妇女。却遭到夫权、族权和神权的迫害丧了命。祥林嫂本不该死,但如果“吃人”的思想还存在,还会有千千万万的祥林嫂会被害死。

祥林嫂被迫与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结婚,丈夫死后又被迫再嫁,可是却又再度丧夫,他的儿子还做了野兽的食物。祥林嫂是一个人生充满着坎坷的人物。可就是这样一位坚强的女性,让人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的女性。却被这些人当做物品卖来卖去,先是被她的父母卖,这样还不够,接着又被她的婆婆卖,捆着把她送进了花轿,没经过她的同意便稀里糊涂的嫁给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但我们在文章中可以看到,祥林嫂是做出反抗的,她额头上的.疤痕便是她反抗留下的证据,可是她的反抗不是为自己争取自由和平等的反抗。她的反抗只限于害怕人们世俗的眼光会害死她,怕誓死不侍二夫的封建礼教会杀死她,她想以其被别人的目光杀死,还不如自己自杀死,这样还得个烈女的名声。但让祥林嫂没想到的事,他重新嫁的这个男人很勤劳,对她也很好,这些都给她重新生活的希望,可再度丧夫的悲剧,让她完全丢了魂,她知道这次丧夫意味着什么。别人不仅会说她不坚守贞操,还会说她是不好的相、扫把星。她已经不被这个吃人的社会所容纳了。我们从文章中可以看出,祥林嫂完全被封建礼教所禁锢着,因为她不用封建礼教禁锢着自己她会死的更快,因为这个社会就是用封建思想杀人的社会,到处是残忍和血腥,道貌岸然只是它的假面具罢了。

祥林嫂第二次回到鲁四老爷家当佣人,她只希望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换取起码的生存食粮,可在吃人的社会里她连这点低微的要求也得不到满足,封建礼教认为寡妇再嫁败坏风俗,何况她死了两个丈夫,更被看成了一个不祥之物。鲁四老爷不准她拿祭祀的东西,鲁镇的人对她的经历是嘲笑、歧视。毫无同情怜悯可言,这群人完全就是一群没有心肝,没有思想的动物。

祥林嫂没有抵抗的力量,最终悲凉的死去,祥林嫂的命运被这些“吃人”的人操控着,她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她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她的改嫁完全是被这些人所逼迫的,可这些人还无情的把她杀死,他们不能称其为人,只是一群社会的怪胎罢了。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2篇

《祝福》第二段中这样描写:“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一翻,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这里留下了许多疑问:鲁迅先生为什么没有写出全副对联?有没有上联?如果有,上联是什么?

我查阅了《四书集注》,认为其上联是:“品节详明德性坚定。”之所以不写上联,一是暗示鲁四老爷思想的陈腐,二是暗示鲁四老爷品节和德性并不怎么样。留下的下联,讽刺了鲁四老爷处事并非“事理通达心气和*”,而是一个脾气粗暴的人。他和“我”一见面就大骂其*,在祥林嫂死的时候骂道:“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在卫老婆子合伙抢劫祥林嫂时,大怒说:“可恶!”如此等等,足见其心浮气躁也。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3篇

叙事结构是一部小说布局的纲领,叙事结构的形式对于小说情节的思想主题与展开方式有着重要的影响。《祝福》是鲁迅先生的小说代表之一,在这一作品里,鲁迅应用了独特的叙事结构与叙述语言为读者深刻的展示了当时农村的真实面貌,下面就针对《祝福》的叙事结构与叙述语言艺术进行深刻的分析。

一、“归乡”模式的应用

“归乡”模式是鲁迅作品中最为常用的一个叙事模式,在《祝福》中,以主人公回到鲁镇的角度来描写小说的主体时间。在文章的开篇中,写到了“我”回到了鲁镇,这次回来并非是为了《故乡》中提到的“寻梦”,而是“早已决计要走”,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故乡对于“我”而言,是如此的陌生,“我”无法融入其中。在鲁四老爷的眼神里,“我”看得到了自己的不合时宜,因此,不会在这里久留,在决心要走的时候,却意外的遇到了祥林嫂。在接下来,作品通过两条主线来为读者呈现出旧社会的农村,一方面,祥林嫂的发问激起了“我”精神世界的波澜,另一方面,文章通过“我”旧时的回忆串联起了祥林嫂的一生。

最后,“我”开始对祥林嫂的一生进行回顾,虽然文章的主线是以顺序的模式来进行展开,但是却穿插了倒叙的模式,这并不会影响文章的主体,反而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对比,为读者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二、第一人称叙述方式的应用

三、多语叙事模式的应用

在故事中,“我”的存在与多语叙事模式属于一个两面性问题,“我”通过不同角度的补充让故事更加的真实、完整,多语叙事模式则可以对事件中的不同声音进行有机结合,让事件的内部逻辑关系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可以看出,“我”并非一个全能的存在,也需要通过不同的`语言来了解事件,此外,“我”不可能详细了解事件的细节,文章使用了虚拟视角的叙述模式有效丰富了主体事件,这不仅没有让叙事风格变得累赘,反而让叙事模式变得更加生动、真实。

四、叙事结构的变化

这种审美思维是与中国人的传统审美思维相统一的,叙述人并不会着力表现事件的变化,着重表达的是状态的变化,这种独特的叙事结构与叙述语言艺术是与小说主旨相符的,这也是鲁迅小说之所以成为名作的主要原因。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4篇

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技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我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她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的说,“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我很悚然,一见她的眼钉着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学校里遇到不及豫防的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时候,惶急得多了。对于魂灵的有无,我自己是向来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样回答她好呢?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想,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一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也许有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吐的说。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啊!地狱?”我很吃惊,只得支吾者,“地狱?——论理,就该也有。——然而也未必,……谁来管这等事……。”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一个愚人,什么踌躇,什么计画,都挡不住三句问,我即刻胆怯起来了,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那是,……实在,我说不清……。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

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勿勿的逃回四叔的家中,心里很觉得不安逸。自己想,我这答话怕于她有些危险。她大约因为在别人的祝福时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然而会不会含有别的什么意思的呢?——或者是有了什么豫感了?倘有别的意思,又因此发生别的事,则我的答话委实该负若干的责任……。但随后也就自笑,觉得偶尔的事,本没有什么深意义,而我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即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

“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用的话。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一结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了。我在这时,更感到这一句话的必要,即使和讨饭的女人说话,也是万不可省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感,在阴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强烈了。不如走罢,明天进城去。福兴楼的清墩鱼翅,一元一大盘,价廉物美,现在不知增价了否?往日同游的朋友,虽然已经云散,然而鱼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个……。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毕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声的说:

“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我先是诧异,接着是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试望门外,谁也没有。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还不是和样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老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已经过去,并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说不清”和他之所谓“穷死的”的宽慰,心地已经渐渐轻松;不过偶然之间,还似乎有些负疚。晚饭摆出来了,四叔俨然的陪着。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祥林嫂的消息,但知道他虽然读过“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而忌讳仍然极多,当临近祝福时候,是万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类的话的,倘不得已,就该用一种替代的隐语,可惜我又不知道,因此屡次想问,而终于中止了。我从他俨然的脸色上,又忽而疑他正以为我不早不迟,偏要在这时候来打搅他,也是一个谬种,便立刻告诉他明天要离开鲁镇,进城去,趁早放宽了他的心。他也不很留。这佯闷闷的吃完了一餐饭。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莱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于干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然而先前所见所闻的她的半生事迹的断片,至此也联成一片了。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5篇

小说里,祥林嫂死之前的最后一次肖像描写写她四十上下,但究竟是四十以上,还是以下呢?通过细读小说,可以拟出祥林嫂的“大事年表”:

二十六~二十七岁第一次到鲁镇

二十七~二十八岁再嫁(做了三个多月的工,被抢回家)

三十~三十一岁第二次道鲁镇(生了阿毛,两岁被狼叼去)

三十一~三十二岁捐门槛

三十二~三十三岁头发花白起来(捐门槛后不到半年)

三十七~三十八岁死在祝福声中(五年前的花白头发,即今已经全白)

所以,祥林嫂死的时候只有三十七八岁。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6篇

当“我”来到鲁四老爷家后,“一见面是寒喧,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

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这一段叙述,描写了鲁四老爷的伪善与*,这种大而化之的理解未尝不可,但它可能掩盖了鲁迅先生的另一层深意。

《祝福》写于1924年,故事的背景是“1911年的辛亥**”后,“*广大农村风景依旧”(人教社《高级中学语文第三册(必修)教学参考书》)。按理说,鲁四老爷“大骂其*”骂的应该是_,那么为什么鲁四老爷不骂_,偏骂康有为呢?这里鲁迅先生是否另含深意?特别是在“康有为”之前还加了一个“还是”,更值得深思。

带着这个问题,笔者翻阅了不少资料,但在所有能查阅到的资料中并未查到有关这方面内容的论述。经过思考,笔者认为,鲁迅先生的“他骂的还是康有为”确实另有深意。

辛亥**的失败,使本来对辛亥**抱有满腔热情的鲁迅先生困惑了,“彷徨”了,甚而至于沉默了,当他在别人的启发与感召下,拿起笔来作小说,进行“呐喊”时(见鲁迅先生《呐喊》自序),他用他力重干钧的笔对辛亥**进行了形象化的总结,这些总结有小说,也有杂文,其中就有《祝福》,所以《祝福》的一个重要主题就是揭露辛亥**只是“赶走了一个**”,并未触及封建**、封建思想、封建意识和封建礼教,尤其农村更是如此。鲁四老爷“骂的还是康有为”的深意正在于此。

深意一在于,鲁四老爷骂*不骂辛亥**的**者,而骂康有为,说明鲁四不知道如今****的是_,倘若他知道是_,*透顶的鲁四肯定要骂_的,作为一场轰轰烈烈的**,***是谁,一般人都不知道,可见**之局限性。

深意二在于,鲁四是鲁镇的头面人物,且是一个教书的“老监生”,他都不知道辛亥**的**者是谁,那就更不要说普通的百姓了,作为把目标定位在“大清的天下是咱们大家的”(夏瑜语)的辛亥**,普通百姓连**的***是谁都不知道,**能不失败吗?

深意三在于,康有为是一位改良**者,后来成了保皇*,也就是成了辛亥**的反对派,如此的人物,鲁四老爷尚且骂,那更不要说要革**命的_了,可见鲁四老爷之*的程度。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7篇

在故事中,“我”的存在与多语叙事模式属于一个两面性问题,“我”通过不同角度的补充让故事更加的真实、完整,多语叙事模式则可以对事件中的不同声音进行有机结合,让事件的内部逻辑关系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可以看出,“我”并非一个全能的存在,也需要通过不同的语言来了解事件,此外,“我”不可能详细了解事件的细节,文章使用了虚拟视角的叙述模式有效丰富了主体事件,这不仅没有让叙事风格变得累赘,反而让叙事模式变得更加生动、真实。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8篇

“归乡”模式是鲁迅作品中最为常用的一个叙事模式,在《祝福》中,以主人公回到鲁镇的角度来描写小说的主体时间。在文章的开篇中,写到了“我”回到了鲁镇,这次回来并非是为了《故乡》中提到的“寻梦”,而是“早已决计要走”,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故乡对于“我”而言,是如此的陌生,“我”无法融入其中。在鲁四老爷的眼神里,“我”看得到了自己的不合时宜,因此,不会在这里久留,在决心要走的时候,却意外的遇到了祥林嫂。在接下来,作品通过两条主线来为读者呈现出旧社会的农村,一方面,祥林嫂的发问激起了“我”精神世界的波澜,另一方面,文章通过“我”旧时的回忆串联起了祥林嫂的一生。

最后,“我”开始对祥林嫂的一生进行回顾,虽然文章的主线是以顺序的模式来进行展开,但是却穿插了倒叙的模式,这并不会影响文章的主体,反而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对比,为读者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19篇

诗人其时身处**,面对“弥漫太空”,“旋转而且升腾”的朔方的雪天,诗人一着笔就提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间题:“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博知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了?”诗人起笔没有去直接写雪,而来写暖国的雨,旨在说明雪是雨所凝结而成的,二者是同质的姊妹,又为篇末称赞“旋转升腾妙、“蓬勃地奋飞’夕的朔方的雪是“雨的精魂”作伏笔。

接着,诗人以深情重彩之笔,描绘出一幅萌动着青春活力的江南雪景图。其意境新美、寓意深刻。“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江南的春色是迷人的,而江南的雪景同样可爱。诗人在这里先概写一笔,既点明了它“美艳之至”的外观,又指出了它“滋润”的质地。对于江南的雪野,诗人善于选择最能体现“青春的消息,的事物加以描绘,从而展现出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画面。透过这幅五彩缤飞、美艳之至的画图,我们不仅看到了绚丽的冬花,也仿佛闻到了郁馥的芳香。这对那恋花的蝴蝶、采花的蜜蜂,是怎样的乐园呵!行笔至此,诗人情思飞动,展开想象的翅膀,给原来就美艳之至的图景中又添了极致的一笔:虽然“蝴蝶确乎及有”,因为时令究竟还是冬日,蜜蜂是否光临也已“记不真切”,但眼前仿佛望见有“许多蜜蜂们忙碌地飞着”、“嗡嗡地闹着”。于是乎这幅江南雪景图,绘声绘色,静中有动,情景交触,愈加充满生机,春意盎然。

当时,战斗在朔方冬日的鲁迅先生,对于南方**的情势是热切关注着、神往着的。这一点是确确无疑的。但是,由于远离当时**的中心地区,他对工农**运动的力量尚没有多少接触和认识;把十月**的胜利与人民群众的力量联系起来考虑问题,认识到人民群众既已被**到“与牛马同流”,就会象野牛那样,结成大队“排角成城以御强敌”,便足以**一切***,尚是作《雪》之后三个月的事。因此,诗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以方兴未艾的工农**洪流为依据看到工农**必胜的光明前景。而况,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我看事情太仔细,一仔细,即多疑虑”;“我的习性不大好,每不肯相信表面上的事情。”即使是在北伐军捷报频传、沪宁克复之后,他“还是胡思乱想,象样点的好意思总象断线的风筝似的收不回来”,而要说几句“扫兴”话的。所以,我们认为,在《雪》中,鲁迅先生对南方**的向往就决不会是十分热切的,也不会说怎样的“好意思”的话,更不会轻意用“美艳之至”一类的美言大加赞颂的。固为诗人深知,“**是痛苦,其中也必然混有污秽和血,决不是如诗人所想象的那般有趣,那般完美”;而“讴歌”、庆祝之类又“会使**精神转成浮滑”。再从江南的雪由于自身的“滋润”、“粘连”、“依恋”、“著物不去”特质,使它不能象朔雪那样“蓬勃地奋飞”,而被堆塑、被冰结、被消释、被嘻弄、被遗忘和被冷落,“终于独自坐着”,终于被自然陶汰的不幸结局来看,诗人对江南的雪景描写,并不仅仅是要赞美它,也不仅仅是要表现所谓对故乡风物和童年生活的眷恋之情,恰恰相反,他是要以柔软缠绵的江南雪和朔雪相比较,丧现对一无眷念、毫无挂碍地投身社会**的热切神往的意绪。江南的雪,它虽然热情地装点着“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夕的江南大地,但它又有着“滋润”、“粘连”、“著物不去”的致命弱点。因而它既是可爱的,又是需要热情而认真的批评的。鲁迅先生熔写实、绘景、言志、抒情于一炉,创造了顽童戏雪这一新美而幽远的意境,寓寄了深刻而现实的思想:不奋飞于社会****之广阔天宇者,到头来只能为历史的辩证法所玩弄、所抛弃而己。

最后,诗人以深情而又严峻的文字,写朔雪的特征和异样的景色。诗人用“但是”一词重转,首先写出与上文中南方的雪截然不同的朔雪的特有质地和形状:永远“如粉,如沙”,“决不粘连”,没有“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的任何地方,这雪都永久不融化。这是由朔方冷峻萧杀的严冬气候所决定,也是由朔雪自身的特质所决定的。在朔方,雪花只是冷落地撒在毫无生气的“屋上、地上、枯草上”。因为没有绚烂奇丽的冬花,也便没有恋花的蝴蝶和蜜蜂;因为严寒,尤其是朔雪不能象江南雪的“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也便没了孩子们嘻戏雪罗汉的乐趣。然而,朔雪却能造出别种奇丽壮观:“在睛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大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只有朔雪才能够创造出来的壮丽奇观,这就是诗人遒劲有力而又饱和着爱慕痴情的诗笔所描绘出的一幅宏伟壮丽力朔雪搏击图。朔方的雪唯其“如粉、如沙、决不粘连”,才能以巨大的旋风为动力而“蓬勃地奋飞”;唯其热切地追求光明,才能在睛天之下,**光照封得“灿灿地生光”;唯其“屋上、地上、枯草上”都有积雪,各自蓬勃地奋飞而又向着同一的光明目标,才能既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的美景奇观,又有“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的磅礴大气与伟力!于此,诗人是对银焰似的雪的大雾充塞宇宙景象的真实描写,也是对朔雪所象征的战斗精神和风格赞美挚情的热烈抒发。诗人内心荡漾着的战斗激情,与朔雪客观上的气势磅礴的景象,在艺术上达到了高度的**。从而给人们以浑然一体,奇丽壮观,奋劲有力的印象,给人们以追求光明与真理的蓬勃向上的巨大感召力量。这一切,与褪尽了唇的胭脂,“不知道算什么”,“独坐着”的雪汉罗相比照,诗人在《雪》中妥告诉人们些什么,赞扬什么,否定什么,岂不是十分清楚的么。

篇末,用“死掉的雨”、“雨的精魂”来歌颂朔方的雪,使诗的主题升华到一种哲理的境界,含蓄蕴藉,余味无穷。在这两自然段,是对上文所描写的雪景以判断的形式进行抒写的。这里诗人明确地指出雪是雨的精魂。雪与雨的关系,就如“精魂”之于躯壳。精魂如若不摆脱沉重的躯壳的拖累,便不能**地于太空遨游。雨是沉重的,只有从传统的拖累中彻底地**出来,才一能“蓬勃地奋飞”。说朔雪是“死掉的雨”,“雨的精魂”,就是说,它是已经挣脱了旧的意识、人情牵制等沉重的拖累而获得了**的无所挂碍的“猛士”。“死”在此不是消极意义上的,“消亡”,而是积极意义上的转化和升华,犹如火中凤凰之“涅巢”是彻底地否定旧我而后的更生。显然,唯朔雪才称得“雨的精魂”;而雨只有化为朔雪才是真正的幸福。江南的雪彼此“粘连”在一起,只能一并消亡,这当然仍是不幸的。此后不久所作的小说《伤逝》中涓生、子君的悲剧,正是《雪》中所传达出来的这种意绪的刻描。朔方的雪又是“孤独的雪”。隐隐地透露了一种凄凉之感。诗人称之为“独战的悲哀”。这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一种典型情绪。它曲折地反映了诗人艰苦求索而尚未走上*道路、“要找寻生力军、加多破坏者”而尚未得的求战心情。它与消沉、恋观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因之全诗的基调是昂扬、奋发的。

艺术手法:

诗人善于把语言的色彩变化和音乐旋律,与自己所要表现的思想内容十分**地**起来;而二者的相适应,则最易于激动读者的思想情绪。江南的雪景中隐约着青春的讯息,因此,对她的描写,是突出诗的形象的奇丽绚烂;在那美艳之至的场景中,蜜蜂的叫声,儿童的嘻笑,仿佛是奏着极其**动听的春乐曲。朔雪象征真的猛士们的战斗精神,对她的描写,则突出诗的形象的恢宏峭拔;而在“蓬勃地奋飞”的场景中,“雨的精魂”们显示出“灿烂地生光”,“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的战斗雄姿。孩子们嘻弄雪罗汉,是诗人对同志和人民弱点的热情的批评,因而在描写孩子们塑雪罗汉,访雪罗汉,嘻戏和抛弃雪罗汉,写雪罗汉的不幸结局的文字,则又是颇具挚切同情的幽默情调。诗的语言的色彩感和音乐性,加强了诗的形象的鲜明性和情感荡漾的音乐美,从而也深化了诗的意境。

最后,要提及的是诗人采取象征手法,迎过一系列富有象征性、暗示性的诗的艺术形象的创造,隐晦曲折地传达出自己的志趣意绪,表现诗的主题,而使这首诗篇的意境新奇而又幽远,余味无穷。

另一方面,从节奏上来看,节奏是诗歌的灵魂。郭沫若在《论节奏》中说:“节奏之于诗是她的外形,也是她的生命。我们可以说没有诗是没有节奏的,没有节奏的便不是诗。”《雪》的情感节奏是建立在段落内部、段与段的联接中的。它的推移不是*铺直叙,而是一波三折的。诗歌以“冷峭”的笔致略写“暖国的雨”的“单调”,简略且不切题,给人困惑与好奇之感,这是“抑”。紧接着,诗人的思路跳至“江南的雪”,运用意象排列和夸张性联想,详细地描写雪景的“美艳”,于是从困惑中清醒过来,这是“扬”。整个首段先抑后扬的节奏为全文奠定了情感基调。第二、三段从段意上说是自成一体的,描写了孩子们“塑雪罗汉”的全过程。然而,第二段是首段“美艳”的江南雪景所引**感的延续,诗人写孩子们的不畏严寒,写“雪罗汉”的“灼灼”,表现了人类的创造活力。不过由于诗人有意用朴实的白描**此情感,所以此段的情感振幅属于“次扬。这为第三段“雪罗汉”的消释带来的遗憾,再“抑”读者的情感做了舒缓的过渡。最后三段,诗歌以“但是”的突接,进入抒写“朔方的雪”的激情中。在让读者经历了多次抑扬交替的情感迂回后,诗歌以“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的简捷收束,统贯全篇。最终,诗人的称许,让读者与诗人的心灵获得了强烈的共鸣。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0篇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末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_。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样。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家中却一律忙,都在准备着“祝福”。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买得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今年自然也如此。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将鲁镇乱成一团糟。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一翻,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况且,一直到昨天遇见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住。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我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她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的说,“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我很悚然,一见她的眼盯着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学校里遇到不及豫防的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时候,惶急得多了。对于魂灵的有无,我自己是向来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样回答她好呢?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想,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一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也许有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吐的说。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啊!地狱?”我很吃惊,只得支吾者,“地狱?——论理,就该也有。——然而也未必,……谁来管这等事……。”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一个愚人,什么踌躇,什么计画,都挡不住三句问,我即刻胆怯起来了,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那是,……实在,我说不清……。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

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匆匆的逃回四叔的家中,心里很觉得不安逸。自己想,我这答话怕于她有些危险。她大约因为在别人的祝福时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然而会不会含有别的什么意思的呢?——或者是有了什么豫感了?倘有别的意思,又因此发生别的事,则我的答话委实该负若干的责任……。但随后也就自笑,觉得偶尔的事,本没有什么深意义,而我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即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

“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用的话。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一结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了。我在这时,更感到这一句话的必要,即使和讨饭的女人说话,也是万不可省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感,在阴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强烈了。不如走罢,明天进城去。福兴楼的清炖鱼翅,一元一大盘,价廉物美,现在不知增价了否?往日同游的朋友,虽然已经云散,然而鱼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个……。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毕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声的说:

“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我先是诧异,接着是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试望门外,谁也没有。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还不是和样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死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已经过去,并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说不清”和他之所谓“穷死的”的宽慰,心地已经渐渐轻松;不过偶然之间,还似乎有些负疚。晚饭摆出来了,四叔俨然的陪着。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祥林嫂的消息,但知道他虽然读过“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而忌讳仍然极多,当临近祝福时候,是万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类的话的,倘不得已,就该用一种替代的隐语,可惜我又不知道,因此屡次想问,而终于中止了。我从他俨然的脸色上,又忽而疑他正以为我不早不迟,偏要在这时候来打搅他,也是一个谬种,便立刻告诉他明天要离开鲁镇,进城去,趁早放宽了他的心。他也不很留。这佯闷闷的吃完了一餐饭。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莱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于干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然而先前所见所闻的她的半生事迹的断片,至此也联成一片了。

她不是鲁镇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她进来了,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了。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但是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眼,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皱眉,将她留下了。试工期内,她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没问她姓什么,但中人是卫家山人,既说是邻居,那大概也就姓卫了。她不很爱说话,别人问了才回答,答的也不多。直到十几天之后,这才陆续的知道她家里还有严厉的婆婆,一个小叔子,十多岁,能打柴了;她是春天没了丈夫的;他本来也打柴为生,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是这一点。

日子很快的过去了,她的做工却丝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掏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色,说刚才远远地看见几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在寻她而来的。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四叔一知道,就皱一皱眉,道:

“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

她诚然是逃出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家正已渐渐忘却了先前的事,卫老婆子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了,说那是详林嫂的婆婆。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寒暄之后,就赔罪,说她特来叫她的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够了。

“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四叔说。

于是算清了工钱,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的婆婆。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过谢,出去了。其时已经是正午。

“阿呀,米呢?祥林嫂不是去淘米的么?……”好一会,四婶这才惊叫起来。她大约有些饿,记得午饭了。

于是大家分头寻淘箩。她先到厨下,次到堂前,后到卧房,全不见掏箩的影子。四叔踱出门外,也不见,一直到河边,才见平平正正的放在岸上,旁边还有一株菜。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泊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盖起来的,不知道什么人在里面,但事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待到祥林嫂出来掏米,刚刚要跪下去,那船里便突然跳出两个男人来,像是山里人,一个抱住她,一个帮着,拖进船去了。样林嫂还哭喊了几声,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声息,大约给用什么堵住了罢。接着就走上两个女人来,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婆于。窥探舱里,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可恶!然而……。”四叔说。

这一天是四婶自己煮中饭;他们的儿子阿牛烧火。

午饭之后,卫老婆子又来了。

“可恶!”四叔说。

“你是什么意思?亏你还会再来见我们。”四婶洗着碗,一见面就愤愤的说,“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

“阿呀阿呀,我真上当。我这回,就是为此特地来说说清楚的。她来求我荐地方,我那里料得到是瞒着她的婆婆的呢。对不起,四老爷,四太太。总是我老发昏不小心,对不起主顾。幸而府上是向来宽洪大量,不肯和小人计较的。这回我一定荐一个好的来折罪……。”

“然而……。”四叔说。

于是祥林嫂事件便告终结,不久也就忘却了。

只有四嫂,因为后来雇用的女工,大抵非懒即馋,或者馋而且懒,左右不如意,所以也还提起祥林嫂。每当这些时候,她往往自言自语的说,“她现在不知道怎么佯了?”意思是希望她再来。但到第二年的新正,她也就绝了望。

新正将尽,卫老婆子来拜年了,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自说因为回了一趟卫家山的娘家,住下几天,所以来得迟了。她们问答之间,自然就谈到祥林嫂。

“她么?”卫若婆子高兴的说,“现在是交了好运了。她婆婆来抓她回去的时候,是早已许给了贺家坳的贸老六的,所以回家之后不几天,也就装在花轿里抬去了。”

“阿呀,这样的婆婆!……”四婶惊奇的说。

“阿呀,我的太太!你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的话。我们山里人,小户人家,这算得什么?她有小叔子,也得娶老婆。不嫁了她,那有这一注钱来做聘礼?他的婆婆倒是精明强干的女人呵,很有打算,所以就将她嫁到山里去。倘许给本村人,财礼就不多;唯独肯嫁进深山野坳里去的女人少,所以她就到手了八十千。现在第二个儿子的媳妇也娶进了,财礼花了五十,除去办喜事的费用,还剩十多千。吓,你看,这多么好打算?……”

“祥林嫂竟肯依?……”

“这有什么依不依。——闹是谁也总要闹一闹的,只要用绳子一捆,塞在花轿里,抬到男家,捺上花冠,拜堂,关上房门,就完事了。可是祥林嫂真出格,听说那时实在闹得利害,大家还都说大约因为在念书人家做过事,所以与众不同呢。太太,我们见得多了:回头人出嫁,哭喊的也有,说要寻死觅活的也有,抬到男家闹得拜不成天地的也有,连花烛都砸了的也有。祥林嫂可是异乎寻常,他们说她一路只是嚎,骂,抬到贺家坳,喉咙已经全哑了。拉出轿来,两个男人和她的小叔子使劲的捺住她也还拜不成天地。他们一不小心,一松手,阿呀,_,她就一头撞在香案角上,头上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用了两把香灰,包上两块红布还止不住血呢。直到七手八脚的将她和男人反关在新房里,还是骂,阿呀呀,这真是……。”她摇一摇头,顺下眼睛,不说了。

“后来怎么样呢?”四婢还问。

“听说第二天也没有起来。”她抬起眼来说。

“后来呢?”

“后来?——起来了。她到年底就生了一个孩子,男的,新年就两岁了。我在娘家这几天,就有人到贺家坳去,回来说看见他们娘儿俩,母亲也胖,儿子也胖;上头又没有婆婆,男人所有的是力气,会做活;房子是自家的。——唉唉,她真是交了好运了。”

从此之后,四婶也就不再提起祥林嫂。

但有一年的秋季,大约是得到祥林嫂好运的消息之后的又过了两个新年,她竟又站在四叔家的堂前了。桌上放着一个荸荠式的圆篮,檐下一个小铺盖。她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祆,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而且仍然是卫老婆子领着,显出慈悲模样,絮絮的对四婶说:

“……这实在是叫作‘天有不测风云’,她的男人是坚实人,谁知道年纪轻轻,就会断送在伤寒上?本来已经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饭,复发了。幸亏有儿子;她又能做,打柴摘茶养蚕都来得,本来还可以守着,谁知道那孩子又会给狼衔去的呢?春天快完了,村上倒反来了狼,谁料到?现在她只剩了一个光身了。大伯来收屋,又赶她。她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求老主人。好在她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牵挂,太太家里又凄巧要换人,所以我就领她来。——我想,熟门熟路,比生手实在好得多……。”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口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四婶起刻还踌躇,待到听完她自己的话,眼圈就有些红了。她想了一想,便教拿圆篮和铺盖到下房去。卫老婆子仿佛卸了一肩重相似的嘘一口气,祥林嫂比初来时候神气舒畅些,不待指引,自己驯熟的安放了铺盖。她从此又在鲁镇做女工了

大家仍然叫她祥林嫂。

然而这一回,她的境遇却改变得非常大。上工之后的两三天,主人们就觉得她手脚已没有先前一样灵活,记性也坏得多,死尸似的脸上又整日没有笑影,四婶的口气上,已颇有些不满了。当她初到的时候,四叔虽然照例皱过眉,但鉴于向来雇用女工之难,也就并不大反对,只是暗暗地告诫四姑说,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的,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一切饭莱,只好自已做,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

四叔家里最重大的事件是祭祀,祥林嫂先前最忙的时候也就是祭祀,这回她却清闲了。桌子放在堂中央,系上桌帏,她还记得照旧的去分配酒杯和筷子。

“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摆。”四婶慌忙的说。

她讪讪的缩了手,又去取烛台。

“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拿。”四婶又慌忙的说。

她转了几个圆圈,终于没有事情做,只得疑惑的走开。她在这一天可做的事是不过坐在灶下烧火。

镇上的人们也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调和先前很不同;也还和她讲话,但笑容却冷冷的了。她全不理会那些事,只是直着眼睛,和大家讲她自己日夜不忘的故事:

“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听;他就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打算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满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各处去一向,都没有。我急了,央人去寻去。直到下半天,几个人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果然,他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可怜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于是淌下眼泪来,声音也呜咽了。

这故事倒颇有效,男人听到这里,往往敛起笑容,没趣的走了开去;女人们却不独宽恕了她似的,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还要陪出许多眼泪来。有些老女人没有在街头听到她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也就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番,满足的去了,一面还纷纷的评论着。

她就只是反复的向人说她悲惨的故事,常常引住了三五个人来听她。但不久,大家也都听得纯熟了,便是最慈悲的念佛的老太太们,眼里也再不见有一点泪的痕迹。后来全镇的人们几乎都能背诵她的话,一听到就烦厌得头痛。

“我真傻,真的,”她开首说。

“是的,你是单知道雪天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才会到村里来的。”他们立即打断她的话,走开去了。

她张着口怔怔的站着,直着眼睛看他们,接着也就走了,似乎自己也觉得没趣。但她还妄想,希图从别的事,如小篮,豆,别人的孩子上,引出她的阿毛的故事来。倘一看见两三岁的小孩子,她就说:

“唉唉,我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也就有这么大了……”

孩子看见她的眼光就吃惊,牵着母亲的衣襟催她走。于是又只剩下她一个,终于没趣的也走了,后来大家又都知道了她的脾气,只要有孩子在眼前,便似笑非笑的先问她,道:

“祥林嫂,你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不是也就有这么大了么?”

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烦厌和唾弃;但从人们的笑影上,也仿佛觉得这又冷又尖,自己再没有开口的必要了。她单是一瞥他们,并不回答一句话。

鲁镇永远是过新年,腊月二十以后就火起来了。四叔家里这回须雇男短工,还是忙不过来,另叫柳妈做帮手,杀鸡,宰鹅;然而柳妈是善女人,吃素,不杀生的,只肯洗器皿。祥林嫂除烧火之外,没有别的事,却闲着了,坐着只看柳妈洗器皿。微雪点点的下来了。

“唉唉,我真傻,”祥林嫂看了天空,叹息着,独语似的说。

“祥林嫂,你又来了。”柳妈不耐烦的看着她的脸,说。“我问你:你额角上的伤痕,不就是那时撞坏的么?”

“唔唔。”她含胡的回答。

“我问你:你那时怎么后来竟依了呢?”

“我么?……”,

“你呀。我想:这总是你自己愿意了,不然……。”

“阿阿,你不知道他力气多么大呀。”

“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么大的力气,真会拗他不过。你后来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说他力气大。”

“阿阿,你……你倒自己试试着。”她笑了。

柳妈的打皱的脸也笑起来,使她蹙缩得像一个核桃,干枯的小眼睛一看祥林嫂的额角,又钉住她的眼。祥林嫂似很局促了,立刻敛了笑容,旋转眼光,自去看雪花。

“祥林嫂,你实在不合算。”柳妈诡秘的说。“再一强,或者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现在呢,你和你的第二个男人过活不到两年,倒落了一件大罪名。你想,你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我想,这真是……”

她脸上就显出恐怖的神色来,这是在山村里所未曾知道的。

“我想,你不如及早抵当。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

她当时并不回答什么话,但大约非常苦闷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眼上便都围着大黑圈。早饭之后,她便到镇的西头的土地庙里去求捐门槛,庙祝起初执意不允许,直到她急得流泪,才勉强答应了。价目是大钱十二千。她久已不和人们交口,因为阿毛的故事是早被大家厌弃了的;但自从和柳妈谈了天,似乎又即传扬开去,许多人都发生了新趣味,又来逗她说话了。至于题目,那自然是换了一个新样,专在她额上的伤疤。

“祥林嫂,我问你:你那时怎么竟肯了?”一个说。

“唉,可惜,白撞了这-下。”一个看着她的疤,应和道。

她大约从他们的笑容和声调上,也知道是在嘲笑她,所以总是瞪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后来连头也不回了。她整日紧闭了嘴唇,头上带着大家以为耻辱的记号的那伤痕,默默的跑街,扫地,洗莱,淘米。快够一年,她才从四婶手里支取了历来积存的工钱,换算了十二元鹰洋,请假到镇的西头去。但不到一顿饭时候,她便回来,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

冬至的祭祖时节,她做得更出力,看四婶装好祭品,和阿牛将桌子抬到堂屋中央,她便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

“你放着罢,祥林嫂!”四婶慌忙大声说。

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烛台,只是失神的站着。直到四叔上香的时候,教她走开,她才走开。这一回她的变化非常大,第二天,不但眼睛窈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而且很胆怯,不独怕暗夜,怕黑影,即使看见人,虽是自己的主人,也总惴惴的,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则呆坐着,直是一个木偶人。不半年,头发也花白起来了,记性尤其坏,甚而至于常常忘却了去掏米。

“祥林嫂怎么这样了?倒不如那时不留她。”四婶有时当面就这样说,似乎是警告她。

然而她总如此,全不见有伶俐起来的希望。他们于是想打发她走了,教她回到卫老婆子那里去。但当我还在鲁镇的时候,不过单是这样说;看现在的情状,可见后来终于实行了。然而她是从四叔家出去就成了乞丐的呢,还是先到卫老婆子家然后再成乞丐的呢?那我可不知道。

我给那些因为在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惊醒,看见豆一般大的黄色的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将近时候。我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一九二四年二月七日

课文祝福赏析

祥林嫂被迫与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结婚,丈夫死后又被迫再嫁,可是却又再度丧夫,他的儿子还做了野兽的食物。祥林嫂是一个人生充满着坎坷的人物。可就是这样一位坚强的女性,让人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的女性。却被这些人当做物品卖来卖去,先是被她的父母卖,这样还不够,接着又被她的婆婆卖,捆着把她送进了花轿,没经过她的同意便稀里糊涂的嫁给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但我们在文章中可以看到,祥林嫂是做出反抗的,她额头上的疤痕便是她反抗留下的证据,可是她的反抗不是为自己争取自由和平等的反抗。她的反抗只限于害怕人们世俗的眼光会害死她,怕誓死不侍二夫的封建礼教会杀死她,她想以其被别人的目光杀死,还不如自己自杀死,这样还得个烈女的名声。但让祥林嫂没想到的事,他重新嫁的这个男人很勤劳,对她也很好,这些都给她重新生活的希望,可再度丧夫的悲剧,让她完全丢了魂,她知道这次丧夫意味着什么。别人不仅会说她不坚守贞操,还会说她是克夫相、扫把星。她已经不被这个吃人的社会所容纳了。我们从文章中可以看出,祥林嫂完全被封建礼教所禁锢着,因为她不用封建礼教禁锢着自己她会死的更快,因为这个社会就是用封建思想杀人的社会,到处是残忍和血腥,道貌岸然只是它的假面具罢了。

祥林嫂第二次回到鲁四老爷家当佣人,她只希望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换取起码的生存食粮,可在吃人的社会里她连这点低微的要求也得不到满足,封建礼教认为寡妇再嫁败坏风俗,何况她死了两个丈夫,更被看成了一个不祥之物。鲁四老爷不准她拿祭祀的东西,鲁镇的人对她的经历是嘲笑、歧视。毫无同情怜悯可言,这群人完全就是一群没有心肝,没有思想的动物。

祥林嫂没有抵抗的力量,最终悲凉的死去,祥林嫂的命运被这些“吃人”的人操控着,她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她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她的改嫁完全是被这些人所逼迫的,可这些人还无情的把她杀死,他们不能称其为人,只是一群社会的怪胎罢了。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1篇

《祝福》是出自于《彷徨》。小说集的名字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当时鲁迅先生的心态。但是不是对**产生了怀疑,而是反思。

我们看见文化好像也不能拯救人们的灵魂。**之后是长久的低潮。怎么办?*的问题究竟在哪里?

于是祥林嫂出现了。她是最惨的*妇女,经历了所有妇女的不幸。然后是谁导致她不幸呢?是命运?是社会?是鲁四老爷?

文本讨论了很多,最后我们发现了一群可怕的凶手……四周和她同样不幸的人,他们看似同情却冷漠地逼迫着祥林嫂……

眼神里透出的悲剧命运——《祝福》祥林嫂的眼睛描写赏析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要写出一个人精神面貌的变化过程,无疑,眼睛的刻画是最重要的。鲁迅先生也说:“要极俭省的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她的眼睛。”《祝福》就可以说是这样一个生动的明证。

当祥林嫂第一次出现在鲁镇时,她是一个寡妇,做了鲁四老爷家的佣工。“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但看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眼,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顺着眼”,突出的是祥林嫂安分守己的性格,体现的是她吃苦耐劳的品质,展现的是她良好的身体状态。“两颊还是红的”“顺着眼”的新寡,虽然夫死悲切,但尚年轻,尽管有初当佣工的胆怯,但尚可自食其力相慰。可这时的祥林嫂是从严厉的婆家逃出来的,在当时封建社会当中,无疑这只是她恐怖命运悲剧的开始。

可没料到,婆婆索她被卖再嫁,后来第二次丧夫,又没了孩子的依靠,她不得不再次到鲁镇帮工。此时的祥林嫂“她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从这里可以看到,此时的她穿孝的衣着和头饰同第一次相同,所不同的是脸色和眼光: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这很明显是今不如昔了。这表明祥林嫂的境遇一次不如一次,打击接踵而来,经过了难得的抗争后她还是回到了不幸的起点上。尽管她还是做了鲁四老爷家的佣工,也还是“顺着眼”,但“眼光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的刻画,不正是她在人生道路上遭受惨重打击,内心痛苦而又难以表达的外在表现吗?不正是她在又一次遭受夫死子亡打击后痛苦心灵的写照吗?从她“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的“眼光”里,我们不难看出,这时她忍受的精神痛苦,比第一次出现在鲁镇时更为深重,她的悲剧命运进一步发展着。

后来当祥林嫂捐了门槛回来,“眼光也分外有神”。她心想,这下我可以和别人一样*起*坐了,也能够好好的办“祝福”了,这生动的表现她自以为赎了罪孽后的欢快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心情。可没料到鲁四老爷的一声断喝彻底击碎了她的愿望。于是她被赶出鲁四老爷家的日子当然也就为期不远了。于是当“我”在河边遇见祥林嫂时,她已经不在鲁四老爷家做佣工了也就不言而喻了。此时只见她“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无疑她已到了流落街头,沦为乞丐的地步了。这表明她在无数次的严重打击和折磨下,已陷入极度悲哀,内心痛苦已无法表露,精神已完全麻木了,很明显已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但后来当她向“我”发问时,“那没有精采的眼睛突然发光了”。而这“发光”是在长期痛苦的思索中,她所产生的对魂灵的怀疑而萌发的一丝希望,她希望死后能**更大的苦痛与恐怖,这就从骨子里体现了封建礼教观念给她带来的伤害,不但考虑现世,还要考虑来世,这样祥林嫂的死也就必然,悲剧意味就更强烈了。从而让人们感叹:这是多么可怜的人,又是多么值得可叹呀!寄寓了人们带给她的无限同情与伤感。因此,这里的“画眼睛”,更能给读者一种心灵的震撼和深沉的悲哀。

总之,一个眼睛,别样眼神,充分展示了祥林嫂从善良做人,勤快耐劳,到失去对生活的信心;从坚忍顽强,到麻木迟钝,只求死后**的悲苦命运的轨迹。它概括了祥林嫂一生的不幸,鲜明地表现了人物的遭遇和内心世界的变化,形象地表现了祥林嫂被封建礼教和封建思想一步步逼到绝境的过程,我们也就见微知著,从她的眼神变化中看到了旧**一口一口地吞噬善良的劳动妇女,从而更加清醒认识到封建礼教人**的**本质。真可谓是“一圈眼神细刻画,写尽人生悲苦命”啊!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2篇

祥林嫂丧夫后,只身一人逃到鲁镇帮佣,她对生活没有非分的要求,只是想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争取生存的**。因此,她“做工毫没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她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也白胖了。”从这里可以看出,祥林嫂在丧夫之后,自觉地恪守封建礼教规定的“女子死了丈夫便守着”的戒律,心满意足地做一个“节妇”。然而,节妇苦吗?鲁迅答道:“很苦,节妇还要活着,精神上的惨苦也姑且弗论,单是生活一层,已是大宗的痛楚。”祥林嫂只身一人,在鲁镇帮佣,一个人担当那么多的活儿,能说她不苦吗?然而她反满足,脸上也白胖了。祥林嫂就是这样的安分守己,吃苦耐劳,逆来顺受,争得一个“暂时做稳了**”的地位。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3篇

亚里士多德十分强调悲剧情节在作品中的主要作用,他认为情节是基础,也是悲剧的灵魂,只要把情节安排好,那么就能达到悲剧的效果。《祝福》是鲁迅作品小说集《彷徨》的开篇之作,主要是以第一人称“我”的叙事角度开展的,而在此小说中主要是以祥林嫂的悲剧人生展开叙述的。纵观整篇小说可以发现,形成小说悲剧性的因素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第一,小说主人公祥林嫂的个人因素。作为小说中的核心人物,她的人生悲剧主要还是由自身的性格而造成的,祥林嫂和*当时的众多传统妇女一样,有着质朴善良、吃苦耐劳、安分守己、顽强不屈的良好品格,但是在旧*社会环境以及**的影响下,也存在着封建礼教和封建迷信中愚昧、麻木等不良的一面。在小说中,她为了保持自己的贞洁观,宁愿撞破头;为了赎罪,宁愿不吃不喝也要攒钱对土地庙捐门槛,心甘情愿地接受神鬼**的说辞。也正是这些因素,更加体现出她为了愿望、追求而下定的决心,这种表现进一步反映了当时的封建社会、封建迷信以及封建礼教对她的影响,同时也构成小说悲剧的内因。第二,小说主人公祥林嫂所处的社会背景和人文环境是造成她悲剧的客观原因,社会背景体现在时代的思想、**、观念、文化等等方面。小说中的`鲁镇,是基于特定社会形态的文化和**环境以及人们的思想认识所构建的生存空间,而小说中特定的伦理价值观、人性力量的缺失、心理的麻木都是由人们受到封建观念的毒害而造成的;另外以鲁四老爷为**的地主阶级**着生产资料,对祥林嫂等劳苦大众进行**,这些都是构成小说悲剧的重要体现。此外,如柳妈、中人卫老妈子、祥林嫂的婆婆、堂伯、赶她的夫家大伯等等,他们都是受到当时传统封建礼教以及传统迷信和地主阶级、官僚阶级毒害的人,但是这些人物却进一步推动了悲剧的发生。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4篇

鲁迅在该文中对“节烈”二字作过这样的阐释:“节烈都是专指女子,并无男子在内,据时下道德家的意见来定界说,大约节是丈夫死了,决不再嫁,也不私奔,丈夫死得愈早,家里愈穷,她便节得愈好。烈可是有两种:一种是无论已嫁未嫁,只要丈夫死了,她也跟着自尽;一种是污辱她的时候,设法自戕,或者抗拒被杀,都无不可,这也是死得愈惨愈苦,她便烈得愈好,倘若不及抵御,竟受了污辱,然后自戕,便免不了议论。”从以上的“节烈观”可以看出,这是封建伦理道德对妇女的苛刻要求,是封建**阶级套在女子头上的精神枷锁。他们鼓吹“**事小,失节事大”的信条,要求女子“从一而终”,做“节妇烈女”,还提出“表彰节烈”的条款。对此,鲁迅在文中尖锐地指出:“社会上多数古人模模糊糊传下来的道理,实在无理可讲,能用历史和数目的力量挤死不合意的人,这一类无主名无意识的**团里,历来不晓得****人物,节烈的女子也就死在这里,不节烈的人便生前也要受随便什么人的唾骂,无主名的虐待。”在这里,鲁迅所说的“无主名无意识的**团”就是指封建礼教的**团。祥林嫂就是在这个**团中被吃掉的。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5篇

亚里士多德十分强调悲剧情节在作品中的主要作用,他认为情节是基础,也是悲剧的灵魂,只要把情节安排好,那么就能达到悲剧的效果。《祝福》是鲁迅作品小说集《彷徨》的开篇之作,主要是以第一人称“我” 的叙事角度开展的,而在此小说中主要是以祥林嫂的悲剧人生展开叙述的。纵观整篇小说可以发现,形成小说悲剧性的因素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第一,小说主人公祥林嫂的个人因素。作为小说中的核心人物,她的人生悲剧主要还是由自身的性格而造成的,祥林嫂和*当时的众多传统妇女一样,有着质朴善良、吃苦耐劳、安分守己、顽强不屈的良好品格,但是在旧*社会环境以及**的影响下,也存在着封建礼教和封建迷信中愚昧、麻木等不良的一面。在小说中,她为了保持自己的贞洁观,宁愿撞破头;为了赎罪,宁愿不吃不喝也要攒钱对土地庙捐门槛,心甘情愿地接受神鬼**的说辞。也正是这些因素,更加体现出她为了愿望、追求而下定的决心,这种表现进一步反映了当时的封建社会、封建迷信以及封建礼教对她的影响,同时也构成小说悲剧的内因。第二,小说主人公祥林嫂所处的社会背景和人文环境是造成她悲剧的客观原因,社会背景体现在时代的思想、**、观念、文化等等方面。小说中的鲁镇,是基于特定社会形态的文化和**环境以及人们的思想认识所构建的生存空间,而小说中特定的伦理价值观、人性力量的缺失、心理的麻木都是由人们受到封建观念的毒害而造成的;另外以鲁四老爷为**的地主阶级**着生产资料,对祥林嫂等劳苦大众进行**,这些都是构成小说悲剧的重要体现。此外,如柳妈、中人卫老妈子、祥林嫂的婆婆、堂伯、赶她的夫家大伯等等,他们都是受到当时传统封建礼教以及传统迷信和地主阶级、官僚阶级毒害的人,但是这些人物却进一步推动了悲剧的发生。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6篇

阿毛的故事非常凄惨,对祥林嫂来说,可谓刻骨铭心。小说写她两次全过程叙述阿毛的悲惨故事,意在强化这一点。鲁迅先生的高明之处在于,两次叙述内容完全相同,但叙述的词语有小小的变化。

第一次叙述如下: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口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第二次叙述如下:

“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听;他就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打算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满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向,都没有。我急了,央人去寻去。直到下半天,几个人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说,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果然,他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可怜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她于是淌下眼泪来,声音也呜咽了。

两次叙述处理是极有难度的。既不能简单重复,也不能在情节上有丝毫出入。简单重复,即一字不差的粘贴,给人的感觉是失真:“这么长的故事,祥林嫂怎么会背诵似的一字不漏?”情节上有出入,又不能生动地反映这件事在祥林嫂内心烙下的深深的印迹。要兼顾这两点,鲁迅先生给我们极好的典范。由此可见鲁迅先生的艺术匠心。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7篇

一、介绍鲁迅杂文《我之节烈观》

鲁迅在该文中对“节烈”二字作过这样的阐释:“节烈都是专指女子,并无男子在内,据时下道德家的意见来定界说,大约节是丈夫死了,决不再嫁,也不私奔,丈夫死得愈早,家里愈穷,她便节得愈好。烈可是有两种:一种是无论已嫁未嫁,只要丈夫死了,她也跟着自尽;一种是污辱她的时候,设法自戕,或者抗拒被杀,都无不可,这也是死得愈惨愈苦,她便烈得愈好,倘若不及抵御,竟受了污辱,然后自戕,便免不了议论。”从以上的“节烈观”可以看出,这是封建伦理道德对妇女的苛刻要求,是封建统治阶级套在女子头上的精神枷锁。他们鼓吹“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信条,要求女子“从一而终”,做“节妇烈女”,还提出“表彰节烈”的条款。对此,鲁迅在文中尖锐地指出:“社会上多数古人模模糊糊传下来的道理,实在无理可讲,能用历史和数目的力量挤死不合意的人,这一类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里,历来不晓得死了多少人物,节烈的女子也就死在这里,不节烈的人便生前也要受随便什么人的唾骂,无主名的虐待。”在这里,鲁迅所说的“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就是指封建礼教的吃人团。祥林嫂就是在这个吃人团中被吃掉的。

二、分析鲁迅小说《祝福》

1、第一次丧夫

祥林嫂丧夫后,只身一人逃到鲁镇帮佣,她对生活没有非分的要求,只是想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争取生存的权力。因此,她“做工毫没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她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也白胖了。”从这里可以看出,祥林嫂在丧夫之后,自觉地恪守封建礼教规定的“女子死了丈夫便守着”的戒律,心满意足地做一个“节妇”。然而,节妇苦吗?鲁迅答道:“很苦,节妇还要活着,精神上的惨苦也姑且弗论,单是生活一层,已是大宗的痛楚。”祥林嫂只身一人,在鲁镇帮佣,一个人担当那么多的活儿,能说她不苦吗?然而她反满足,脸上也白胖了。祥林嫂就是这样的安分守己,吃苦耐劳,逆来顺受,争得一个“暂时做稳了奴隶”的地位。

2、被迫改嫁

祥林嫂做“节妇”时,哪怕生活再苦,也绝无再嫁之意。然而“中国女人是怎样地被压制,有时简直并羊而不如。”祥林嫂就像羊一样任人宰割,她受尽了生活的折磨,人生的灾难。在她丧夫不久,又被凶恶的婆婆和叔子像逃犯一样的抓回,当作一件“贱物”卖到深山野坳里。按照封建礼教的规定,“女子从一而终”,“烈女不嫁二夫”,祥林嫂再嫁时闹得很厉害,“一路上,只是嚎,骂,喉咙已经喊哑了”,在拜天地时,“她一头撞在香案角上,头上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祥林嫂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肯再嫁,其实质是为封建礼教殉葬,做个“烈女”而已。这足以说明封建礼教对妇女的残酷迫害。

3、第二次丧夫丧子

祥林嫂再嫁后,生了一个男孩,本来日子还过得不错,但好景不长,丈夫不幸死于伤寒,儿子阿毛又被狼吃掉了。当祥林嫂再次成为寡妇,来到鲁镇帮佣的时候,情形与以前就大不相同了。“镇上的人们也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调和生前很不同;也还和她讲话,但笑容却冷冷的了。”“她的悲哀经大家的咀嚼、鉴赏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厌烦和唾弃。”正如鲁迅所说:“不节烈的人,要受随便什么人的唾骂,无主名的虐待。”封建礼教就像紧箍咒,箍住了人们的思想;像吸血鬼,吸取妇女的血肉;像变形金刚,把人们变成“戏剧的看客”和“示众的材料”。这是一个“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祥林嫂就是背负着“失节事大”的精神枷锁,生活在这样愚昧而冷漠的社会里,任人宰割。当她听柳妈说“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小鬼的男子还要争。阎罗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时,她的脸上显出恐怖的神色来,于是,她用仅有的一点血汗钱到土地庙去捐门槛,让“千人踏,万人跨”,就是为了赎掉所谓“不守节”的罪名。然而,事与愿违,人们对她仍然冷漠、厌烦与唾弃,于是,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惶惶不可终日,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简直是一个木偶人”,最终沦为乞丐。临死前,她还带着“人死后究竟有无灵魂”的恐惧,惨死在街头的尘芥堆里。这是多么悲惨的人生啊!徐寿裳先生说:“人生的惨事不惨在狼吃阿毛,而惨在礼教吃祥林嫂。”真是一语中的。祥林嫂凭借自己的勤劳双手,完全可以生存下来,然而,她第二次丧夫(即所谓“失节”)后,却带着别人的唾弃与内心的恐惧走向了坟墓。她就是这样被封建礼教这个“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迫害致死的。

三、揭示祥林嫂的社会意义

鲁迅在杂文《我之节烈观》中说:“节烈这事现代既然失去了存在的生命和价值,节烈的女人还有哀悼的价值,她们是可怜人,不幸上了历史和数目的无意识的圈套,做了无主名的牺牲,可以开一个追悼大会。我们追悼过去的人,还要发愿:要自己和别人都纯洁、聪明、勇猛、向上,要除去虚伪的脸谱,要除去世上害己害人的昏迷,要除去于人生毫无意义的苦痛,要除去制造并赏玩别人苦痛的昏迷,要人类都受正当的幸福。”

鲁迅在杂文中所表达的思想正是我们理解小说《祝福》主旨的一把钥匙,它鲜明地揭示了祥林嫂这一形象的社会意义,即揭露封建礼教这个“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的吃人本质,号召人们起来除去这种“制造并赏玩别人苦痛的昏迷”,希望“人类都受正当的幸福”。

仅以《祝福》一文教学为例,试图探索鲁迅作品教学的新路子,即用鲁迅的杂文分析鲁迅的小说。这只是一种尝试,我把它提出来,意在“引玉”。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8篇

在写《祝福》时,鲁迅先生用到了倒序的写作手法。小说一开头就给读者设置了一个悬念:祥林嫂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又会在死前提出那样奇怪的问题呢?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和主动性,使读者可以积极地进行探究,从而了解到封建社会*农村的真实精神面貌,了解封建社会中封建思想对劳动人民的影响和精神上的束缚。通过倒序的写作手法给读者形成了一个探究的动力和源泉,促进了小说故事的发展和顺利进行,使文章的构思和文章结构在读者脑海中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帮助了读者更好地理解小说,掌握小说反封建的主题和思想。《祝福》的写作手法激发了学生阅读小说的积极性,使学生能够在探究中形成自己的认识和理解,促进了学生探究积极性的提高。

总之,《祝福》从不同角度表达出了封建社会对人们思想的约束和制约,导致了祥林嫂悲惨命运的出现。通过祥林嫂和富人们完全不同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用富人的生活热闹忙碌来烘托祥林嫂的悲惨和痛苦,突出了反封建的主题和思想。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29篇

祥林嫂是一个受尽封建礼教压榨的穷苦农家妇女。丈夫死后,狠心的婆婆要将她出卖。她被逼出逃,到鲁镇鲁四老爷家做佣工,受尽鄙视、虐待。很快她又被婆婆家抢走,并且拿走了她在鲁四老爷家打工的所有工钱,然后卖到贺家成亲。贺老六是个纯朴忠厚的农民,很快又有了儿子阿毛,祥林嫂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然而命运多舛,贺老六因伤寒病复发而死,不久,阿毛又被狼吃掉。经受双重打击的祥林嫂,丧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于是,走投无路的她只能去再次投奔到鲁四老爷家。可是人们还说她改嫁“有罪”,要她捐门槛“赎罪”,不然到了“阴间”还要受苦。她千辛万苦积钱捐了门槛后,依然摆脱不了人们的歧视。最后,她沿街乞讨,在鲁镇一年一度的“祝福”的鞭炮声中,惨死在街头。但是,人们非但没有可怜她,还都骂她是一个谬种。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30篇

祥林嫂再嫁后,生了一个男孩,本来日子还过得不错,但好景不长,丈夫不幸死于伤寒,儿子阿毛又被狼吃掉了。当祥林嫂再次成为寡妇,来到鲁镇帮佣的时候,情形与以前就大不相同了。“镇上的人们也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调和生前很不同;也还和她讲话,但笑容却冷冷的了。”“她的悲哀经大家的咀嚼、鉴赏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厌烦和唾弃。”正如鲁迅所说:“不节烈的人,要受随便什么人的唾骂,无主名的虐待。”封建礼教就像紧箍咒,箍住了人们的思想;像吸血鬼,吸取妇女的血肉;像变形金刚,把人们变成“戏剧的看客”和“示众的材料”。这是一个“无主名无意识的**团”,是一把“**不见血的软刀子”。

祥林嫂就是背负着“失节事大”的精神枷锁,生活在这样愚昧而冷漠的社会里,任人宰割。当她听柳妈说“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小鬼的男子还要争。阎罗王只好把你锯**,分给他们”时,她的脸上显出恐怖的神色来,于是,她用仅有的一点血汗钱到土地庙去捐门槛,让“千人踏,万人跨”,就是为了赎掉所谓“不守节”的罪名。然而,事与愿违,人们对她仍然冷漠、厌烦与唾弃,于是,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惶惶不可终日,有如在白天出穴*的小鼠”,“简直是一个木偶人”,最终沦为乞丐。临死前,她还带着“人死后究竟有无灵魂”的恐惧,惨死在街头的尘芥堆里。这是多么悲惨的人生啊!徐寿裳先生说:“人生的惨事不惨在狼吃阿毛,而惨在礼教吃祥林嫂。”真是一语中的。祥林嫂凭借自己的勤劳双手,完全可以生存下来,然而,她第二次丧夫(即所谓“失节”)后,却带着别人的唾弃与内心的恐惧走向了坟墓。她就是这样被封建礼教这个“无主名无意识的**团”**致死的。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31篇

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腊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胡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蜂们忙碌地飞着,也听得他们嗡嗡地闹着。

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齐来塑雪罗汉。因为不成功,谁的父亲也来帮忙了。罗汉就塑得比孩子们高得多,虽然不过是上小下大的一堆,终于分不清是壶卢还是罗汉;然而很洁白,很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整个地闪闪地生光。孩子们用龙眼核给他做眼珠,又从谁的母亲的脂粉奁中偷得胭脂来涂在嘴唇上。这回确是一个大阿罗汉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

第二天还有几个孩子来访问他;对了他拍手,点头,嘻笑。但他终于独自坐着了。晴天又来消释他的皮肤,寒夜又使他结一层冰,化作不透明的模样;连续的晴天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尽了。

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别的,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

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

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一九二五年一月十八日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32篇

首先,这一情节是祥林嫂命运的又一次悲惨转折,并催化了祥林嫂彻底绝望感的产生?

阿毛被狼衔去,使得祥林嫂惟一的生命支柱轰然倒塌,仅有的一点希望也变成了绝望。而由于阿毛之死,祥林嫂也就不再是名正言顺的贺家的人了,所以,“大伯来收屋”,也就是必然的了。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又失去了惟一的居所,祥林嫂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她对灵魂有无的疑问,除担心真有灵魂而被两个丈夫锯成两半外,更为关注的是“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如果真有灵魂,到了阴间,她又可以见到她的阿毛了,这当然是祥林嫂求之不得的。可见,对灵魂的有无这一问题的答案的期待,祥林嫂本身又充满矛盾,而这一矛盾对祥林嫂来说又是致命性的。从这一意义上来说,“阿毛被狼衔去”这一情节催化了祥林嫂彻底绝望感的产生,也加速了祥林嫂命运悲剧的发生。

第二,各种不同叙述视角的重复叙述,展现了各种不同人物的心态,同时也暴露了国民性的弱点

卫老婆子的叙述相对祥林嫂的叙述要简略得多,这是因为这一事件可以满足自己及别人的好奇心,因此有着强烈的叙述欲望;但毕竟事不关己,不必也不可能动情,也就不必也不会详细说来?

而祥林嫂则是咀嚼这巨大痛苦的当事人,她的讲述是要**自己巨大的痛苦,并力求博得别人的同情,从别人的同情中寻求一点点慰藉,因此,她的讲述就详细多了,但又由于这巨大痛苦的压抑,便欲说还休,因此,祥林嫂的叙述就成了概略叙述与详细叙述的交替过程。至于鲁镇的那些听众,他们本来就是带着极大的好奇心来赏鉴这一故事的,他们听祥林嫂的叙述并不是或不主要是出于对祥林嫂的同情,而是为了通过对别人的痛苦的玩味给自己的生活增加一点点乐趣,调剂一下单调的生活而已。因此,当他们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当祥林嫂的这一叙述不能调剂他们单调生活的时候,他们也便不再有听祥林嫂叙述的兴趣了,所以他们对祥林嫂的调侃,也便非常可以理解了。

第三,侧面反映了祥林嫂自身沉重的奴性意识,并揭示出性别**的残酷性。

一个人在悲苦的处境中是有着强烈的叙述欲望的,因为在叙述的过程中至少可以缓解自己的痛苦?

祥林嫂一生的悲苦可谓多矣,除了“阿毛被狼衔去”这一事件之外,被婆婆卖到贺家

被迫改嫁,在鲁四老爷家连做一个**的资格都没有,担心到阴间被两个丈夫锯成两半等等,都是祥林嫂难以承受的悲苦之事。但通读《祝福》,我们却发现,祥林嫂向别人倾诉的只有“阿毛被狼衔去”这一件事,因为,在祥林嫂看来,只有“阿毛被狼衔去”一事不会被别人嗤笑,自己在这一件事上至多是失职,并没有过错,并没有违犯封建伦理道德之处,而其他的事就不一样了。一女不嫁二夫,向来是古之遗训,一旦违犯这一遗训,便会被人唾弃,哪怕并非自己之愿,并曾作过极大反抗,但只要结果没有改变,也仍然会被别人所鄙弃。

因此,在鲁四老爷家失去了做一个合格**的资格,到了阴间被两个丈夫锯成两半,也便都罪有应得,于是,尽管自己的内心由于这些事件而极端悲苦,但并没有了向别人倾诉的勇气与欲望,因为那样不仅不会缓解自己的痛苦,反而会在别人的嘲笑与鄙视中增添自己的痛苦。从这里,我们不难发现祥林嫂自身沉重的奴性意识。

但是,把这沉重的奴性意识归咎于祥林嫂自身是不公*的,也是不恰当的,因为祥林嫂本身就是一个封建伦理纲常与性别**的受害者,她的奴性意识也是被长期浸染的结果。

我认为,祥林嫂的死,是《祝福》情节发展的主线,可以说,《祝福》的整个情节内容,都是围绕着一个“死”字开展的。这样,也正好体现了鲁迅所指出的,短篇小说艺术表现的特点:“借一斑略知全豹,以一目尽传精神。”

小说的主人公祥林嫂,很大程度上就是被鬼神宗教观念,这种为封建**的合理性辩护的,极端野蛮、荒诞的****残害致死的。

可见,小说开头的关于“祝福”气氛的描写,就为祥林嫂的死,提供了一个最恰切的环境。

接着介绍了人物所赖以生活的这个家庭。其主人鲁四老爷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厅堂的布置,几案的摆设,处处显示出令人窒息的死气。要知道,*的宋明理学对于处在封建等级制最底层的劳动妇女来说,是最残暴最苛虐的一种思想体系。什么“**事小,失节事大”之类,稍有触犯,则赐死、沉塘。各地志书、家谱的记载,以及《烈女传》《儒林外史》等书中关于烈女、节妇的血泪故事,至今使人不寒而栗。

祥林嫂不幸生活在这样禁锢重重、腐朽愚妄的封建观念和习俗如此浓重、强烈,真如泰山压顶的环境里,还有什么生路可言呢?她的死,是必然的了。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33篇

这种审美思维是与*人的传统审美思维相**的,叙述人并不会着力表现事件的变化,着重表达的是状态的变化,这种独特的叙事结构与叙述语言艺术是与小说主旨相符的,这也是鲁迅小说之所以成为名作的主要原因。

鲁迅的《祝福》描写了*贫苦农村妇女祥林嫂的人生悲剧,祥林嫂是一个勤劳、正直、善良、安分的劳动妇女。却遭到夫权、族权和神权的**丧了命。祥林嫂本不该死,但如果“**”的思想还存在,还会有千千万万的祥林嫂会被害死。

祥林嫂被迫与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结婚,丈夫死后又被迫再嫁,可是却又再度丧夫,他的儿子还做了野兽的食物。祥林嫂是一个人生充满着坎坷的人物。可就是这样一位坚强的女性,让人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的女性。却被这些人当做物品卖来卖去,先是被她的父母卖,这样还不够,接着又被她的婆婆卖,捆着把她送进了花轿,没经过她的同意便稀里糊涂的嫁给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但我们在文章中可以看到,祥林嫂是做出反抗的,她额头上的疤痕便是她反抗留下的证据,可是她的反抗不是为自己争取**和*等的反抗。她的反抗只限于害怕人们世俗的眼光会害死她,怕誓死不侍二夫的封建礼教会杀死她,她想以其被别人的目光杀死,还不如自己**死,这样还得个烈女的名声。但让祥林嫂没想到的事,他重新嫁的这个男人很勤劳,对她也很好,这些都给她重新生活的希望,可再度丧夫的悲剧,让她完全丢了魂,她知道这次丧夫意味着什么。别人不仅会说她不坚守贞操,还会说她是不好的相、扫把星。她已经不被这个**的社会所容纳了。我们从文章中可以看出,祥林嫂完全被封建礼教所禁锢着,因为她不用封建礼教禁锢着自己她会死的更快,因为这个社会就是用封建思想**的社会,到处是残忍和**,道貌岸然只是它的假面具罢了。

鲁迅的祝福原文及赏析(扩展5)

——鲁迅名篇《祝福》赏析

鲁迅名篇《祝福》赏析(精选8篇)

在鉴赏小说时,教师要引导学生从小说的三要素,小说的情节结构和人物形象等几个方面来探究和鉴赏,学会品味小说的语言,促进学生更好地理解小说的思想和主题,让学生能够提高自己的认识和理解,促进学生鉴赏能力的提高。本文主要探究了《祝福》中的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写作手法,引导学生学会分析小说的基本方法,能够把握文章的主题和脉络,分析人物形象。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34篇

祥林嫂做“节妇”时,哪怕生活再苦,也绝无再嫁之意。然而“*女人是怎样地被**,有时简直并羊而不如。”祥林嫂就像羊一样任人宰割,她受尽了生活的折磨,人生的灾难。在她丧夫不久,又被凶恶的婆婆和叔子像逃犯一样的抓回,当作一件“贱物”卖到深山野坳里。按照封建礼教的规定,“女子从一而终”,“烈女不嫁二夫”,祥林嫂再嫁时闹得很厉害,“一路上,只是嚎,骂,喉咙已经喊哑了”,在拜天地时,“她一头撞在香案角上,头上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祥林嫂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肯再嫁,其实质是为封建礼教殉葬,做个“烈女”而已。这足以说明封建礼教对妇女的残酷**。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35篇

这种审美思维是与*人的传统审美思维相**的,叙述人并不会着力表现事件的变化,着重表达的是状态的变化,这种独特的叙事结构与叙述语言艺术是与小说主旨相符的,这也是鲁迅小说之所以成为名作的主要原因。

鲁迅的《祝福》描写了*贫苦农村妇女祥林嫂的人生悲剧,祥林嫂是一个勤劳、正直、善良、安分的劳动妇女。却遭到夫权、族权和神权的**丧了命。祥林嫂本不该死,但如果“**”的思想还存在,还会有千千万万的祥林嫂会被害死。

祥林嫂被迫与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结婚,丈夫死后又被迫再嫁,可是却又再度丧夫,他的儿子还做了野兽的食物。祥林嫂是一个人生充满着坎坷的人物。可就是这样一位坚强的女性,让人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的女性。却被这些人当做物品卖来卖去,先是被她的父母卖,这样还不够,接着又被她的婆婆卖,捆着把她送进了花轿,没经过她的同意便稀里糊涂的嫁给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但我们在文章中可以看到,祥林嫂是做出反抗的,她额头上的疤痕便是她反抗留下的证据,可是她的反抗不是为自己争取**和*等的反抗。她的反抗只限于害怕人们世俗的眼光会害死她,怕誓死不侍二夫的封建礼教会杀死她,她想以其被别人的目光杀死,还不如自己**死,这样还得个烈女的名声。但让祥林嫂没想到的事,他重新嫁的这个男人很勤劳,对她也很好,这些都给她重新生活的希望,可再度丧夫的悲剧,让她完全丢了魂,她知道这次丧夫意味着什么。别人不仅会说她不坚守贞操,还会说她是克夫相、扫把星。她已经不被这个**的社会所容纳了。我们从文章中可以看出,祥林嫂完全被封建礼教所禁锢着,因为她不用封建礼教禁锢着自己她会死的更快,因为这个社会就是用封建思想**的社会,到处是残忍和**,道貌岸然只是它的假面具罢了。

祥林嫂第二次回到鲁四老爷家当佣人,她只希望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换取起码的生存食粮,可在**的社会里她连这点低微的要求也得不到满足,封建礼教认为寡妇再嫁败坏风俗,何况她死了两个丈夫,更被看成了一个不祥之物。鲁四老爷不准她拿祭祀的东西,鲁镇的人对她的经历是嘲笑、歧视。毫无同情怜悯可言,这群人完全就是一群没有心肝,没有思想的动物。

祥林嫂没有抵抗的力量,最终悲凉的死去,祥林嫂的命运被这些“**”的人操控着,她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她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她的改嫁完全是被这些人所逼迫的,可这些人还无情的把她杀死,他们不能称其为人,只是一群社会的怪胎罢了。

鲁迅祝福原文赏析 第36篇

西关外靠着城根的地面,本是一块官地;中间歪歪斜斜一条细路,是贪走便道的人,用鞋底造成的,但却成了自然的界限。路的左边,都埋着**和瘐毙的人,右边是穷人的丛冢。两面都已埋到层层叠叠,宛然阔人家里祝寿时的馒头。

这一年的清明,分外寒冷;杨柳才吐出半粒米大的新芽。天明未久,***已在右边的一坐新坟前面,排出四碟菜,一碗饭,哭了一场。化过纸,呆呆的坐在地上;仿佛等候什么似的,但自己也说不出等候什么。微风起来,吹动他短发,确乎比去年白得多了。

小路上又来了一个女人,也是半白头发,褴褛的衣裙;提一个破旧的朱漆圆篮,外 挂一串纸锭,三步一歇的走。忽然见***坐在地上看她,便有些踌躇,惨白的脸上,现出些羞愧的颜色;但终于硬着头皮,走到左边的一坐坟前,放下了篮子。

那坟与小栓的坟,一字儿排着,中间只隔一条小路。***看他排好四碟菜,一碗饭,立着哭了一通,化过纸锭;心里暗暗地想,“这坟里的也是儿子了。”那老女人徘徊观望了一回,忽然手脚有些发抖,跄跄踉踉退下几步,瞪着眼只是发怔。

***见这样子,生怕她伤心到快要发狂了;便忍不住立起身,跨过小路,低声对他说,“你这位老奶奶不要伤心了,——我们还是回去罢。”

那人点一点头,眼睛仍然向上瞪着;也低声痴痴的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呢?”

***跟了他指头看去,眼光便到了前面的坟,这坟上草根还没有全合,露出一块一块的黄土,煞是难看。再往上仔细看时,却不觉也吃一惊;——分明有一圈红白的花,围着那尖圆的坟顶。

他们的眼睛都已老花多年了,但望这红白的花,却还能明白看见。花也不很多,圆圆的排成一个圈,不很精神,倒也整齐。***忙看他儿子和别人的坟,却只有不怕冷的几点青白小花,零星开着;便觉得心里忽然感到一种不足和空虚,不愿意根究。那老女人又走近几步,细看了一遍,自言自语的说,“这没有根,不像自己开的。——这地方有谁来呢?孩子不会来玩;——亲戚本家早不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想了又想,忽又流下泪来,大声说道:

“瑜儿,他们都冤枉了你,你还是忘不了,伤心不过,今天特意显点灵,要我知道么?”他四面一看,只见一只乌鸦,站在一株没有叶的树上,便接着说,“我知道了。——瑜儿,可怜他们坑了你,他们将来总有报应,天都知道;你闭了眼睛就是了。——你如果真在这里,听到我的话,——便教这乌鸦飞上你的坟顶,给我看罢。”

微风早经停息了;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铜丝。一丝发抖的声音,在空气中愈颤愈细,细到没有,周围便都是死一般静。两人站在枯草丛里,仰面看那乌鸦;那乌鸦也在笔直的树枝间,缩着头,铁铸一般站着。

许多的工夫过去了;上坟的人渐渐增多,几个老的小的,在土坟间出没。

***不知怎的,似乎卸下了一挑重担,便想到要走;一面劝着说,“我们还是回去罢。”

那老女人叹一口气,无精打采的收起饭菜;又迟疑了一刻,终于慢慢地走了。嘴里自言自语的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们走不上二三十步远,忽听得背后“哑——”的一声大叫;两个人都悚然的回过头,只见那乌鸦张开两翅,一挫身,直向着远处的天空,箭也似的飞去了。